翌日一大清早,霍准就起来了。
他换好衣服下楼的时候,霍父已经出去晨练跑步了,霍母就在客厅插花。早饭还没好,她穿着一身旗袍盘着头发,沐浴在早晨的阳光之下,看起来十分悠闲,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大儿子要去上班了,刚想嘱咐陈姨让她把霍严的早餐拿出来,余光就瞥见了霍准的身影。
呆了下。
握着还未修剪好的花停在半空。
等霍准走近,霍母才惊诧道:“你那么早起来做什么?”
谁不知道她这小儿子是出了名的爱睡懒觉,从小到大都这样,除了上班时间,其余休息时间是能睡多久就睡多久,有时候一觉起来直接吃午饭也是常有的事,没想到今天……
还以为自己记错时间了。
霍母嘀咕一声,回头看了一眼墙角的摆钟,七点都还没到。
也没看错时间啊。
那霍准这么早起来做什么?霍母猜测:“你怎么了?生病了?”想到这个可能,霍母连花都顾不上再插了,走过去要给家庭医生打电话。
霍准挽着袖子,阻拦:“没生病,今天有事就早起了。”
他今天还是一身白衬衫,裤子倒是换成了卡其色的休闲裤,看着更显年轻悠闲。
霍母听他这样说,虽然没再打电话,但还是一脸狐疑:“谁那么有本事,居然能让你这么早起来?”
“院里的事。”霍准睁眼说瞎话。
听他说工作上的事,霍母倒是没多问,只是难免嘀咕:“你跟你哥真是一个样,一个忙公司,一个忙科研,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才待了一天都不到就要走了。我看你们以后抱着你们的工作去过日子好了。”
说不上埋怨,但总归有些伤心。
做父母的到了这个年纪最想要的就是一家人团聚。
虽然孟清和许多父母都不一样。
她有自己的事业,也有自己的爱好,真要让霍严跟霍准天天围着她转,她也烦。
但像霍准这样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才吃两顿饭又要走,她也真的高兴不起来。
孟女士没再搭理霍准,说完就转身回去,继续修剪自己的花。
不过刚才的好心情显然是没了。
霍准看着孟女士的背影。
挽着袖子的手一顿,犹豫了下,他走过去。
从后面轻轻抱住霍母,能感觉到霍母身形一僵,吐出来的声音却又冷又干:“做什么?霍大设计师不去忙你的事业了?”
去当然是要去的。
不过霍准跟霍母承诺:“过几天再回来陪你和爸吃饭。”
知道儿子这是在示弱,孟女士心里的那点不高兴也渐渐被抚平了。
可她向来矜傲惯了,就算高兴也还是那个腔调,语带嘲讽,只是声音上扬,能听出她还是高兴的:“说得好像我们很稀罕你回来一样。你爱来不来,我跟你爸可不稀罕你跟你哥两个孤家寡人,什么时候你们能把自己媳妇带回来,我倒是能高兴点。”
她也就这么一说,并未较真。
反正她两个儿子对此从来没有多余的反应过,她也早就习惯了。大儿子性格温和还会说点动听的话,小儿子就是纯哑巴,管你说多少,他都可以两耳不闻别的事,最后生气的只有她自己。
不过霍母也不讲究那套先成家再立业,她从不觉得到了年纪不结婚就怎么样,虽然嘴上总说着着急,可她心里冷静着呢。与其逼着两个儿子娶了不喜欢的人,以后成为一对怨偶,还不如让他们慢慢来。
而且谁能比她的两个儿子优秀?
该来总会来,何必去急这种事?
没想到她这位一向碰到这种事就自动变哑巴聋子的儿子这次竟然开口了——
“知道了,我努力。”
等霍母震惊回头的时候,霍准已经收回手,又恢复成平时那副模样了。
仿佛刚才说那话的人并不是他。
“走了。”
他动作太快。
霍母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看到他已经朝玄关那边走了,早饭都没吃,一时倒是忘记别的心思,只顾得上看着霍准的背影问:“早饭不吃了?”
“不吃了。”霍准头也不回,换好鞋子拿起车钥匙走人,很快就不见踪影了。
……
等霍父晨跑完回来的时候,霍母还站在靠近阳台的落地窗前的桌子旁插花,不过显然在出神,他喊了好几声也没见她搭理。
拿着脖子上搭着的毛巾擦汗,霍父一面朝妻子走去,一面在心里猜测这两天他好像应该没怎么招惹妻子吧?
总不至于又冷落他。
走过去一看,才发现妻子是在出神:“在想什么?”
他出声询问。
突然的声音吓了霍母一跳,她哎呦一声,回头一看是自己的丈夫,顿时没好气地嗔他一句:“你怎么走路没声音?吓了我一跳。”
无辜背锅的霍父看着霍母无奈又好脾气地笑了笑,没去说自己刚刚喊了好几声,把地上霍母因为刚才惊吓而不小心掉落的几支花捡了起来,才问起刚才的问题:“看你心不在焉的,还在想慈善晚会的事?”
他是知道妻子原本是请了江家那个孩子来表演,不过突然发生这样的事,别说江家那个孩子不好露面,就说妻子的脾性也绝对不会肯在这种风口浪尖喊人出来。
“要不我喊人帮你再找找看?”
他知道妻子的脾气。
平时从不干涉妻子的事业。
不过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妻子为这种事操劳烦心。
“不用。”
霍母拒绝,看霍父无奈的目光,知道他在想什么,无语道:“我不是跟你犟,这事用不着你帮忙,与薇昨晚上给我来消息了。”
“嗯?”
霍父惊讶:“她打算露面?”
“当然不是。”霍母说,“就算她为了我的面子肯露面,我也是不肯的。圈子里多少人盯着她的事,打算看她笑话,好好一个孩子,我才舍不得让她出去被人看笑话。”
“而且与薇也说了,这是慈善晚会,她怕回头因为她,晚会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她说她有一个朋友,也会沙画,不过以前没参加过这样的晚会表演,等她那边先确定好行不行再跟我说。”
霍父点头,又奇怪:“那你刚刚在想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的好儿子。”看霍父惊讶挑眉,霍母把手里的花放下,和他说了刚刚跟霍准的那番对话,狐疑道:“你说你儿子是不是有情况了?以前我这样说,他从来不搭理我,今天居然跟我说他努力。”
话才说完,就听到楼梯那边传来一阵动静——
霍严也起来了。
正好。
霍母喊人:“霍严,你弟弟是不是谈恋爱了?”
霍严胳膊上搭着黑色西装,从楼梯上下来,还在整理袖扣,听到这话,脚步一顿,抬头,父母俩站在落地窗旁,一个一脸严肃,一个事不关己。
他的迟缓也就几秒钟的时间。
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模样,温和地朝霍母笑了笑:“这您得去问阿准。”
“他那个哑巴要是肯说就怪了。”霍母越想越狐疑,猜测,“他刚才跟我说研究室有事,不会是去找他女朋友了吧?”
霍严不知道霍准什么心思,但要真是那个女孩子,两人能和好,肯定不易,既然他现在没跟家里人说,那就是还在磨合中。
那他们还是当做不知道的好。
“真要有,那也是好事,等两人感情好了,他肯定会带人过来给您看。”
“您现在还是先别急着去问。”
本来已经打算去拿手机好好对霍准盘问一番的霍母皱着眉停下了脚步,也是,真要谈恋爱,这臭小子感情好了,肯定得带回来给她看。
只是她总觉得有些神奇。
她本来还以为她这两个儿子都得当和尚呢。
对了。
两个。
霍母凤眸一眯,对准还一无所察的霍严:“你弟弟都有女朋友了,你这个做哥哥的呢?”
霍严:“……”
他就不该开这个口。
……
宁溪今天也难得起了个大早。
她昨天睡觉的时候特地定了好几个闹钟,就是想着今天早起好好收拾下,昨天霍准登门是突发情况,她什么都来不及准备,今天可不能这样了。
闹钟刚响。
宁溪就睁开了眼。
看了眼时间。
7:30。
这还是她毕业到现在,第一次起这么早。
居然也没觉得有多困。
大概是因为没做噩梦,睡得踏实,虽然起得早,但宁溪精神满满、劲头很足,把闹钟关掉之后,宁溪裹着被子又在床上滚了几下,把最后一点困顿都给消灭了,这才打开手机点开微信。
这么早。
人群都还没消息,置顶那个头像竟然已经有未读消息了,半个小时前霍准给她发了消息我先回家,大概九点到你那
经历了昨天,宁溪对现在霍准能早起已经不觉得惊讶了,她心情愉悦地给人回消息知道啦,我也起来了。
霍准没立刻回。
宁溪猜测他应该在开车,忙又补充了一句好好开车,别玩手机!到家再回!又附带了一个猫猫戴着眼镜小心驾驶的表情包。
距离九点还有一个半小时。
虽然比昨天的时间富裕多了,但宁溪生怕回头来不及,还是立刻起床了,没再拖延。
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虽然当初装修的时候弄的是电动窗帘,但宁溪有时候还是会习惯性手拉。
她喜欢走到窗边,阳光沐浴在身上的感觉。
这个点。
太阳才升起。
宁溪被窗外的晨光照着,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形状。她笑着推开窗,刚想呼吸下新鲜空气,就被秋日早晨的风一吹,冷得她立刻打了个哆嗦。
忙拿起一旁的长毛衣披上。
兔毛长外套裹在身上,抵挡住了刚才的寒意。
虽然外面的风还是有点冷,但宁溪还是没关窗,甚至心情很好地撑在窗台上迎着寒风呼吸了下新鲜空气才裹着毛衣出去。
宁溪拿着手机一边往卫生间走,一边打开拖地机器人让它先自己运作。
小机器人很快就在房间里工作起来了。
偶尔还能听到他欢快的声音。
宁溪没去管他。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嘴泡沫,头发也乱糟糟的,但眼神明亮,眼睛也弯得比任何时候还要明显,又没忍住扬起唇角笑了下。
傻乎乎的。
她在心里跟自己说,却舍不得把笑容从脸上褪下。
洗完脸。
宁溪先没护肤,走到浴缸旁调好温度放水。
等去拿完换洗衣服过来,水也放得差不多了,她又往里面放了一个水蜜桃味的泡澡球,呲拉一声,泡澡球在浴缸里翻滚几下,颜色立刻变得不一样了,没一会,整个浴缸都是泡沫。宁溪没立刻泡澡,而是先去旁边冲了个澡洗了头发,等裹着干发帽又往脸上敷了片面膜,才进浴缸开始泡澡。
手机一直放在旁边的玻璃推车置物架上,就是怕霍准发她消息,没能立刻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