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一听陆衫的名字就头疼,可又不能不见,幽幽叹了口气,“让他进来吧。”
陆衫一身青衫走进,于殿中跪下行礼,“臣陆衫,参见陛下,皇后。”
“起来吧。”
陆衫起身,抬首瞧见陛下身侧的明鸾,平直嘴角轻抿,低声从容禀报道:“启禀陛下,臣今日要上奏弹劾姚尚儒老将军之子姚成恩与中书舍人张长德治家不严,内帏不修,姚成恩之妻赵氏,张长德之妻王氏,逼人自尽!”
“什么?逼人自尽?”
“寄养在姚府的姚书宁乃是已故姚尚儒的外孙女儿,昨日平阳郡主百花宴上不幸落水,幸而被侍卫所救,姚书宁回府后赵氏以她被外男沾了身子为由,与王氏退婚,并逼她自尽,今日一早臣听闻姚书宁已自尽在姚府。”
明鸾适时开口道:“父皇陆大人所言非虚,昨日平阳郡主的百花宴女儿也在,那姚书宁被救起后也曾向女儿哭诉,说她今日被外男沾了身子,回府后她那舅母一定不会放过她,定亲的中书舍人家业一定会与她退婚的,我当时见她可怜,便应承了她此事必不会殃及她的婚事,如今想来,她昨日突然自尽,这其中必然有蹊跷!”
“既然有蹊跷,传人一问不就知道了吗?”皇后看向陈德海,“陈德海,传旨下去,让姚成恩与其夫人进宫面圣。”
“是。”
明鸾走到陆衫身侧,问道:“陆大人真是神通广大,家宅后院内帏之事陆大人也能知晓得如此之快。”
陆衫毫不避讳看向明鸾,“多谢公主夸赞,这是臣身为御史应尽之责。”
“……”
“阿鸾,那姚书宁……”
“母后放心,姚书宁没死。”
“没死?”
此言一出,陆衫也不由得侧目。
“不知公主从何处得来的消息,今日一早那姚府便传出了姚书宁性情刚烈,以死明志的消息,如今尸身正躺在姚府后院中。”
明鸾看向皇后,“回母后的话,今日我进宫的路上遇到一婢女拦车,是姚书宁身边的婢女,她告诉儿臣,昨晚姚书宁其舅母逼她自尽,她几经周折逃出姚府,恰巧遇到了儿臣。”
“原来如此,那婢女现在何处?”
“就在宫门外候着。”
“让她进来。”
“是。”
—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陈公公带着颤颤巍巍的姚成恩与其夫人赵氏进了明德殿。
“臣姚成恩,参见陛下,娘娘。”
“臣妇赵氏,参见陛下,娘娘。”
“起来吧。”
两人复又心惊胆战谢了恩。
姚府自姚尚儒老将军走后便已不复从前,姚成恩自知自己无才无德,不得重用,浑浑噩噩了许多年,忽然被召见面圣,心下自然惴惴不安。
“朕今日传你来,是想问问侍御史参你之事是否属实。”
“参……臣?”御史台的名声朝野上下谁人不知,御史台里的人别说平日里,就是在路上遇着了,都不愿与其说上两句,唯恐言行不当就被上奏弹劾。
姚成恩当即跪地痛哭流涕,“陛下!臣对陛下之心苍天可鉴,臣忠心耿耿绝无二心!陛下您要明鉴呐!”说完他看向陆衫,“不知我何错处,御史台竟上奏弹劾于我!”
皇后看向陆衫,“陆衫,将你今日弹劾之言再说一遍。”
“是,臣今日要上奏弹劾姚尚儒老将军之子姚成恩与中书舍人张长德治家不严,内帏不修,姚成恩之妻赵氏,张长德之妻王氏,逼人自尽!”
姚成恩的哭声刹那间断了,他看向身侧的妻子赵氏,“逼人自尽?何来的逼人自尽呐?”
“杏儿,你来说。”明鸾看向一侧的杏儿。
杏儿胆小,她跪伏在地不敢抬头,支支吾吾地将昨日赵氏是如何威逼利诱送来白绫让姚书宁自尽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陛下,娘娘,奴婢绝无虚言,她们以为小姐死了,我进去之后将小姐放下来才发现她还没死,是小姐让我来找七公主的,求陛下娘娘救救我家小姐,她只是不幸落水而已,为什么非死不可呢!”
“赵氏,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在陛下皇后面前赵氏哪还有说谎的胆量,她战战兢兢许久,威压之下,突然哭出声来,“还请陛下娘娘赎罪,臣妇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不得已而为之?”
“书宁她落水被外男沾了身子,传出去悠悠众口,哪还有什么清白可言,臣妇膝下尚有一子二女,我那两个还未出嫁的女儿若是因为此事而嫁不出去,这一生可就毁了!”
“胡说八道!照你这样,本公主昨日也落了水,也是侍卫救起,难不成本公主也要以死谢罪?”
“臣妇不敢!臣妇也曾与书宁商议,若她愿意嫁给那名救她的侍卫为妻,此事便罢了,可是她不愿意,我才……”
明鸾皱眉,“那侍卫是平阳侯府的家奴,你让你的外甥女儿嫁给一个家奴?”
“与她有婚约的张家听闻了此事当日就来与我商议退亲之事,臣妇实在想不到解决的办法,是臣妇糊涂,不关臣妇夫君之事,还望陛下明鉴!”
姚成恩望着发妻怒目而视:“你你你……你糊涂啊!那可是我的外甥女儿!你怎么能忍心逼死她!”
“我都是为了两个未出嫁的女儿,正在于大女儿议亲的陈家听闻了此事,翌日便取回了庚帖,皇后娘娘,人言可畏,臣妇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皇后端坐在案桌后,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