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振山升任节度使,按照旧例是要办宴席的,但分别在即,林夫人完全没有这个心思,送了丈夫离京之后,便想闭门谢客。
江茴十分理解林夫人的心情,可师雁行却觉得不妥,便道:“别人家里都办,若只咱们一家不办,未免太显眼了些,知道的是咱们不欲张扬,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眼高于顶,不屑与人往来。
不如就只请素日有交情的几家旧友,大家伙儿凑在一起吃个便饭就完了。”
如果只是普通的升迁也就算了,可这是节度使呀,全国才有几个?
且柴振山如今也不过才四十来岁,又没有严重的伤病,没准儿来日还能再升,若真一点动静也不给,未免说不过去。
人情往来是门学问,太张扬了,引火烧身;太低调,人家又该说你装腔作势,眼里没人了。
林夫人听罢,半晌不语,良久才摆摆手,“罢了,就照你的意思吧,我去写帖子。”
远的就不通知了,还不够折腾的,就取柴家和林家在京城的亲朋好友略聚一聚,还有裴远山和那几位徒弟,外加与裴远山有交情的几位好友,这些人平时也没少照顾柴擒虎,借机一并答谢。
说是小型宴会,可柴家、林家、裴门内外这么多年的交情,算下来人数也不少了。林夫人久不归京,此番进城带的家下人也不多,如今骤然要办宴席,就有些忙乱。
所幸有师雁行从旁协助,她本就是替人操办惯了宴会的,做起来十分游刃有余,先要了宾客名单,又打听了个人喜好和忌讳,单独列了针对个人的小席面。
林夫人看了一回,果然周全,妥妥当当,再也没有一点要改的地方。
她欣慰道:“好孩子,如今我渐渐上了点年纪,身边又没几个贴心的人,多亏你一力操持。”
说来惭愧,两个孩子还没正经成亲呢,准新郎如今还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先就把儿媳妇拉过来使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师雁行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笑道,“这本就是我的老本行了,难不成舍近求远再去外面找人去?况且您也不是不知道,我那酒楼开业在即,正缺这样露脸的机会呢!就算您不说,我还得专门求了您让我做呢!”
这话倒不是完全为了开解林夫人。
十月二十那天,师家好味的两家铺面会同时开张,一家是外城区的自助餐厅,另一家则是内城区的高档酒楼。
前者面向中端市场,只要干净卫生,品类够多,就能够迅速被消费者接受,所以要的就是一个人气和热闹,开业当天像以前在州城和县城做的那样热热闹闹搞促销即可。
但内城的高端酒楼却有些棘手。
酒楼的定位就是高端消费,面向京城内外不差钱的达官显贵,而这些顾客最大的特点就是难伺候。
他们矜持,他们念旧,他们高高在上,绝对不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和所谓的优惠就跑来凑热闹,那样太跌份,太掉价了。
他们想要独特的服务,独一份的享受,超乎寻常的追捧。
突然出现的新式酒楼固然会引起他们的兴趣,但恐怕更多的还是会保持观望。
等贵客上门的策略显然不太现实,诚然会有人看在柴振山升任节度使的面子上过来捧场,但他毕竟是武官,裴远山又清贵,裴门素来坚持不结党不营私,自然更无法四处拉客……
师雁行倒是想上门/服务,可熟悉的几家压根不用上门,不熟悉的却连门都进不去。
怎么才能在最短时间让大禄朝最尊贵的一批人认识并接受师家好味的高端产品呢?
师雁行思来想去,发现柴振山的升迁宴还真就是个好机会!
其他几家暂且不提,董康的官职比较敏感,师雁行觉得当日他应该不会主动现身,但自己完全可以借着这个名头提前送过去一份酒楼的经典大礼盒,包括并不仅限于面点、菜肴和饭后甜品。
果不其然,除董康外,接到帖子的人都如期赴宴,而董康虽未亲至,却也提前一天打发人悄悄送了一份厚礼来。
师雁行看了,发现十分贴心,并不是随便糊弄人的模板,便知这是董康愿意继续往来的意思。
到了这一步,她和董康的关系就逐渐脱离周斌的捆绑,开始呈现出一种dú • lì的新姿态。
哪怕来日她与周斌意外交恶,也不会影响这段关系。
这样很好。
宴会当日肯登门的便是接受了师雁行的出身,并没有什么砸场子的,一切都很顺利。
师雁行也是使出浑身解数,将席面操办得细致周到,又奉上许多沥州尚未出现过的花样美食。
“呦,好俊俏的点心,”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姑娘瞧着盘子里雪白蓬松的糕点笑道,抬头看了眼天,复又低头笑道,“竟像是把云朵摘下来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