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桉一轻笑着:“闯了祸就不来了?”
“我闯了什么祸?”
他说那只被她得罪过的鸫,天天蹲在厨房窗外的护栏上伺机报复,但凡看见有人走过,就要在窗户上喷鸟屎,很凶的。
狄玥忍不住笑起来:“它怎么那么小心眼,到底要报复到什么时候!”
一门之隔,外面声音忽地又高了些,连电话里的梁桉一都听见了,问她怎么了。
狄玥隔着门听了一会儿:“是我小姑姑来了,她就住对门,估计是来做和事佬的。”
狄玥的姑姑确实是来劝和的,一人之力劝三个炮仗,也是够忙的:
“您别一直揪着哥不放,哥不也是被那个舞女给坑了么。”
“哥你也是,埋怨嫂子有什么用?狄玥她基因就是这样的,性格改不了,越长大只会越像那个舞女,性格也一样。”
“我和你们说,这事儿早出了算好的,真要是嫁到杜家去,闹出这么一出出的,丢人就丢得更大了。”
“她不就是要退学么,干脆送她走好了。”
继母哭起来,抽抽噎噎:“就是的呀,真是不知道为什么要给一个舞女养孩子,天天劳心劳力,还要遭埋怨,真是受够了。”
“嫂子说得对,当初我们就不该留她。你们金融里不是有个词叫‘灰犀牛效应’么,狄玥就是那个被我们忽视的风险,以后还指不定给我们狄家丢多少脸,及时止损还是要的。对了,我听说她还和什么不正经的男人搅到一块去了?”
为了赶走她,“灰犀牛”“及时止损”都搬出来了。
狄玥知道其实狄家人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她已经成年了,不可能关她一辈子。
况且他们的思维方式就是这样,知道她以后不会“乖乖听话了”“会给狄家丢脸”,就会觉得她是被感染病菌的一块皮,为了不让病毒扩散、蔓延,他们是会把整块皮挖掉的。
这样想想,她大概很快就能如愿得到自由。
可真的去凉城么?
家里有些乱,也不太方便聊什么,挂断电话前,狄玥下意识叫他:“梁桉一。”
“怎么了?”
“没、没什么。”
说不上为什么,心里乱乱的。
想见他。
狄家亲戚之间住得近,出了这样影响名声的事,纷纷都跑来劝说。
外面更乱了些,“舞女”和“舞女留下的累赘”狄玥已经听得腻了,她戴上耳机图清静。
没想到睡前梁桉一会再打电话来,和她说:“来阳台。”
狄玥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打开阳台门,冲出去。
她住的这栋楼是老式格局,和学校宿舍有些像,卧室里有一个小小的阳台,拴着一根晾衣绳,天气好时,可以出去晒衣服、晒被子。
晚风裹挟着未消的暑气,蝉鸣一阵又一阵。
植被影影绰绰,夜虫抶扑灯光。
楼下空无一人,没看见梁桉一的身影,她有些失望,又抬头看了看几乎隐没在树梢里的月亮,问:“你不会是叫我看月色吧......”
话没说完,有什么东西从楼下露台闪出来。
都不知道梁桉一是怎么说服楼下独居的爷爷,让他借用露台的。
他手里拿着一只黄色的鸭子氢气球,气球飘飘悠悠地飞起来,攀升到她面前的高度,绳子上居然还系着一枝带露水的红色玫瑰。
狄玥好高兴,趴在阳台向下看,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想见你?”
梁桉一向后仰,两只手臂架靠在阳台护栏上,缠着氢气球绳子的手指动一动,那只黄色的鸭子也跟着摇晃。
他扬头,浅笑:“读心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