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青年穿得比燕岁还薄,一件纯黑色的短袖T恤,海风吹过来呼哧呼哧地响。
“你画画好厉害啊。”青年笑了起来,稍微歪了下脑袋,看着他得画,“真厉害,虽然不是彩色的,但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大海。”
燕岁抿抿唇,“或许……是因为有条船?”
说完,青年笑得更深,“是哦,也不是……说不好。”
燕岁不太喜欢被陌生人搭话,所以点点头便不再接话,等着此人自己识趣地离开。
然后这青年挪开了几步远,燕岁以为这段对话到此为止时……
咔。
燕岁循声看过去,目光里带了些错愕。
青年走开两步远居然是为了点烟,他抽了一口,夹下烟,问,“你会画人物吗?画一张多少钱?”
燕岁指了指朝这边走过来的警察,“这条街禁烟。”
警察一声底气十足的“Hey!Sir!”把青年震得差点没夹住烟,燕岁趁机把泡芙塞嘴里,背上画袋从这儿溜了。
等到青年灭掉烟、道了歉,给警察看完自己的护照,再一扭头,只有一桌海鸥在疯狂地啄着燕岁盘子里剩下的半块可颂。
并且像偶像剧一样,燕岁跑得仓促,留下了一张画着什么的速写纸,被风吹到青年的怀里。
青年摁住了它。
“快要下雨了喔!”电话里的女生说,“你还不过来吗,一屋子人等着你呢!”
燕岁举着手机,他正在十字路口等红灯,“快到了……唉,我一个这么老派,还徒手画画的人,何必参加你们的时装秀啊。”
对方笑着说:“哇你堂堂弗洛伦萨国立美院毕业的人,就不要妄自菲薄了吧!”
燕岁苦笑,“我只是不想在今天打工。”
他过了马路后,在路边商户的玻璃反光里稍稍撩起侧颈的头发,看了看那条淤痕。
“帮帮忙嘛,我能找到的艺术家就只有你啦……”女生在电话里强行撒娇,“快点过来!挂了啊!”
燕岁说了拜拜之后收起手机,并且加快了些脚步,空气里有雨水的潮湿味道。他来到这座城市两年,意外的居然很习惯这样的天气。
他可太喜欢雨天了,城市变成统一的色调,听觉环境被雨声主动降噪,所有低落的情绪都可以推给“因为在下雨啊”。
帆布鞋踩着地面,发梢随着他小跑的动作颠着,然后燕岁停了下来,刚好旁边是一间很小的手工艺店。燕岁进去买了条围巾。
“抱歉。”燕岁推开Mage公司4楼的某个玻璃门,“我来晚了吗?抱歉。”
“不晚!”女生抱着文件夹朝他挥手,“过来坐,帮我们挑衣服!”
这是个小厅,摆着五六个挂满衣服的衣架,把燕岁叫来,因为今年冬季的主题是油画。
这些衣服都是油画的色调,比如莫奈在睡莲上的经典法国群青,比如油画里较为常见的,用蓝灰、浅宝石绿、淡品红调成天空的颜色。
燕岁在女生旁边坐下,他淋了一小段雨,有些狼狈,与这里光鲜亮丽的时尚人士坐在一起略略突兀了点。
“阿笙,有纸巾吗?”燕岁问。
被叫做阿笙的,就是把燕岁叫来这里的女生,也是个中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