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廊今天有一场展出,燕岁有几幅画挂在这里卖。
今天是和好心人加上微信好友的第五天,燕岁今天最后改一遍画,然后连着画板一起拎到画廊的后门,喷上定画液。
他还是给好心人画了一张素描。
“好帅啊!”画廊同事走过来看画,“这是真人就这么帅,还是你做了艺术加工?”
燕岁笑笑,“没有加工。”
同事又“哇哦”了一声,“男朋友?”
“不是不是。”燕岁赶紧摆手,“是……普通朋友。”
“喔~好酷的朋友,他叫什么名字?”
“……”燕岁杵在原地。
燕岁的朋友圈很简单。
景燃在酒店前台排队退房的时候划拉着。
各种各样的画儿,有些会配上一行字,有些就是光秃秃的一幅画。风景和静物居多,偶尔几张小动物,有些是私人画廊,有些是艺术馆、博物馆,甚至拍卖会。
总之看下来是个还挺文艺的男青年,如果中间没有穿插几张略有些刻意去炫富的手表照片的话。
景燃点开其中一张,纤细的手腕上戴一块四十几万的百达翡丽,皮肤很薄,手里还拎一个圣罗兰的纸袋。
整张照片给人感觉在强行营造出一个富有男青年的形象,而且像做任务一样,把能堆的都堆积在一张图里。
他甚至不愿换几个角度把它们拆成九宫格。
说实话景燃是觉得有些突兀的,宛如微信出Bug,卡到了别人的一条朋友圈。
接着景燃在小画家的朋友圈里划到一张小姑娘的照片,背景似乎是个餐厅,姑娘怀里抱着一只边牧配色的小猫咪,朝镜头笑得眉眼弯弯。
此条配文字:「听阿笙讲了八百个人的坏话。」
女朋友吗,人生赢家啊,景燃想,有钱,有对象,画画还那么厉害。
很快,轮到他办理退房。
他就要离开西雅图了。
咔嚓。
燕岁对着画拍了一张照。
然后发给好心人。
「小画家:[图片]」
景燃把行李箱立在身侧,房卡递给前台服务员,点开图片。
他看见了自己。
不得不说,小画家真的很厉害,景燃这样在艺术上毫无造诣的人都觉得,如果夸一句“画得真像”,是有些亵渎的。
「好心人:谢谢,这个可以包装起来吗?」
「小画家:你要走了吗?」
「好心人:要走了,今天晚上的飞机。」
「小画家:那就来不及裱了,你在哪里,我放进画筒去送给你。」
当即景燃脑海里就浮现出小画家抱着画筒狂奔而来的画面,这艺术工作者的身体素质也太好了点儿吧,分明瘦得都挂不住毛衣,扭头就跑不见人。
景燃笑笑,打字。
燕岁正蹲在画廊画室里,看着手机上蹦出来的新消息。
「好心人:还是我去找你吧,赶不上飞机的话,就下一班再走。」
燕岁原本蹲在地上整理他的颜料盒,低头看了眼自己。浅粉色的连帽卫衣,衣服下摆,由左到右,依次沾上了拿坡里黄、朱红、酞菁蓝、生赭,以及一些白颜料。
有点……潦草。
「好心人:给我个定位吧。」
燕岁把画廊的地址发了过去。
潦草就潦草吧,毕竟别人还要赶飞机,总不能回家换个衣服再过来。
燕岁用手背蹭了蹭下巴,有点痒。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画廊外,景燃付了钱,扶着行李箱拉杆,抬头观察了一下画廊的外观。
这画廊外墙的调色和今天西雅图上空的灰云如出一辙。
门是开着的,景燃犹豫了一下,试探着走进去。
迎面过来一位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微笑着,“Hi!whatcanIhelpyou!”
景燃点头致意,“Yes,I’mlookingfor……”
“For……呃。”小画家叫什么名字来着?
对方保持微笑,脸上写着“你慢慢想,我超有耐心”。
画廊有着非常优秀的隔音效果,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仿佛被结界隔绝,忽然的环境变化让景燃有一丝耳鸣。
所以在工作人员的视角,这个亚裔青年可能是走错了地方,于是他刚想告诉这位青年画展还没开始……
“Forhim。”青年的视线投向画廊大厅的一个角落。
工作人员循着方向看过去,一个浅粉色连帽卫衣的身影,正扒拉着角落一个置物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