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被任何人记住吗,会被任何人像扎根在记忆里一样记住他吗?
“你不能不在乎。”景燃说,“你是猫吗,九条命?不要这么轻信一个陌生人,尤其你连我是个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你是闲人。”燕岁笑笑,然后把外套挂起来,眼镜放在桌子上,指了指他买的甜品,“打开尝尝吗?”
燕岁是真的不在乎,在“Amulet”完成第一幅画之前,他只希望一场飞来横祸带他脱离苦海。
小孩子啊,景燃无奈,走过去,不低头,只垂着眼拆开纸盒包装。
手上的动作有些僵硬,因为这甜品包装盒有点繁琐。
他努力地边拆,嘴上还说教着,“异国他乡的,不要这么轻易信任别人,光你手上那块表就能招来人绑架。”
哧啦。
景燃没那么多耐心,直接撕开了。
手边没有甜品盘,事实上景燃也没那么多讲究,直接从餐桌旁边的柜子里拿了个餐盘和刀叉,把勃朗峰蛋糕一切两半,一半放进餐盘,递给他,“喏。”
燕岁欲言又止。
这种规模酒店的甜品师做的勃朗峰,他一个眼神都不给直接劈开。
“谢、谢谢……”燕岁接过来,然后抽开椅子坐下。
另一边景燃已经一叉子捅进蛋糕里,他就这么站着,端着纸盘,一口吃下去后立即看向燕岁。
燕岁还没等他说话,点头,抢答,“是的,都这么甜。”
然后自己吃一小口。
景燃认命地点头,放下蛋糕,转而去拿那杯热巧。
打开杯盖的时候景燃又一次看向他。
燕岁依然在抢答,“是的,是饮料,不是巧克力酱。”
“……”景燃还是抿了一口,然后坐下,坐在他对面,认真地说,“咱下次能把钱花在刀刃上,别花在刀把上吗?”
燕岁笑着揉了下眼睛,“可是这就是这家酒店做得最好的甜品啊,总不好睡前给你买杯咖啡吧。”
“洗手了吗你,就揉眼睛。”景燃说。
“哇景先生真的很不像二十三岁的人。”
“……”景燃有点后悔了,应该把自己往大了说,反正……
反正等燕岁发现,估计也死无对证。
齁甜。真是齁甜的热巧克力,而且浓,特别浓,浓到景燃觉得应该拿根饼干蘸着吃。
燕岁看他喝得很痛苦,“放下吧,一会儿我喝。”
“谢谢。”景燃放下了。
可很快景燃意识到自己已经尝了一口,还是另拿了个杯子倒进去。
转念一想,“你不觉得齁吗?”
“齁。”燕岁点头,“但糖分使人快乐。”
“你碰见什么不快乐的事了吗?”景燃重新坐下。
燕岁没说什么,又戳起来一小块蛋糕。他低头的时候,几乎盖着侧颈的头发滑下来一些。景燃垂眸,换了个坐姿,他支着下巴,一个非常放松的姿势。
半晌,“没有啊。”燕岁说。
“伤好了?”景燃自己指了一下自己的侧颈,“这儿的。”
燕岁捏着叉子的手滞在半空,叉子上还戳着栗子奶油,他嘴巴微张,刚准备吃掉,然后整个人僵住。
总统套房的客厅灯光很亮,非常漂亮奢华的水晶灯。
在这么亮的灯下坐着,什么都藏不住。然而燕岁还是先把叉子塞进嘴里,栗子奶油即刻在嘴巴里化开,它不腻,光是甜。
燕岁:“嗯。”
景燃也没问他是怎么弄的伤,把他自己那半块蛋糕全吃了,“好了就行,知道该怎么揍回去吗?”
“你都不先问问谁对谁错吗?”燕岁反问他。
景燃摇头,“我不在乎。”
人都是双标的,在“双标”里受益的一方会认为自己得到了偏爱。但双标和偏爱都会有一个前提,这世界上的所有感情都有缘由。
神对人类的爱没有缘由,为什么呢,因为与神有关的书是人类编写的。
所以人类,渴望被偏爱。
燕岁两只手捧起玻璃杯,里面浓郁的热巧克力随杯身倾斜,一层暖棕色挂在杯子上,“不在乎就好。”他说,“其实我才是坏人,你不害怕吗?你引狼入室欸。”
“用你手腕上的法拉利撞死我吗?”景燃笑笑,“燕岁小朋友,去刷牙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