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欧美人对亚裔普遍脸盲,格兰手机里的照片,即使拍的是一张画,但景燃也第一眼就看出来,这画里的小姑娘,长得和燕岁有六七分相似。
卫生间穿出的干呕声很快打断了景燃的思路,他把包子丢进垃圾桶,抽了张湿巾擦干净地板。
然后用英文对格兰说:“我来照顾他就行了。”
这话任谁听了都知道是逐客令,但格兰不管那么多,“Amulet在为我们画廊画画,我也应该留下帮忙!”
景燃曾经出国比赛过很多次,甚至还参加过雷诺方程式。他在英文上不太善于表达,主要是懒得组合句式,但他能够听得懂。
“好吧。”毕竟不是主人,而且景燃也不清楚别人之间的关系,只能作罢。
他去关了火,卫生间里的抽水马桶响过一轮后,能够听见水龙头在哗啦啦地响。
燕岁在里面刷牙。
但他其实什么都没吐出来,只是在干呕。
美院人的倔强就是,从卫生间里出来,他的脸上连水痕都没有。
“抱歉。”燕岁说,“让你们担心了。”
说完,他坐回原来的位置,小少爷似的,景燃倒上一杯热水放在他手边,粥也盛出来,放在餐桌上。
燕岁轻抿了一口水,热水入喉舒服了许多,然后一边用勺子搅着粥,另一只手放大格兰手机屏幕的照片。
“其实你处理得已经很好了。”燕岁垂眸,“但也许……并非所有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率真的。”
后半句,燕岁是用中文说的。
所以格兰听不懂。
“什么?”格兰探了探身,靠近些就能听懂似的,“我听不明白。”
景燃一直站在燕岁的侧后方,像个守卫。
景燃也明白,燕岁的后半句大多是在说给他听。
“一些自言自语,没什么的。”燕岁温声向格兰解释,“要不……你试试改变一些光影,你本来是写实派,这对你来说不难,比如晨间树下斑驳的样子铺在她脸上。”
格兰支着下巴,思忖着。
燕岁以为他嫌麻烦不想改,便一笑,“其实就算不改,这样也已经很好了。”
“你、你……看过我的画?”格兰难以置信中带了些许感动,冰蓝色的瞳仁中泛着八百种情绪。
“咳咳……”燕岁舀起一勺粥,吹了吹,“当然,画廊里挂了很多。”
景燃蹙眉,抽开第三把椅子坐下,催促他,“一会儿又凉了。”
不过格兰显然还沉浸在“Amulet居然看了我的画,他知道我是写实派”的状态里,如果此时配合一些手指向眼睛扇风的动作,那要是没人拥他入怀,在美剧的走向里就属于犯罪了。
好在各位都是情绪稳定的人。
燕岁不紧不慢地舀着粥送进嘴里,景燃犹豫着要不要问问格兰吃不吃包子,他买了4个,牺牲了1个肉的之后恰好还剩三个。
然而这个问题转眼被燕岁忽然狂震的手机打断了。
来电人是“妈妈”。
燕岁停下手里的动作,顶着又一轮胃部的不适,等它震完了一轮,又开始震第二轮的时候。
他接起来了。
小房子很安静,景燃可以很清晰地听见手机听筒里传来一个女人绝望的,带着哭腔的声音。
“燕岁!你爸死了!许骧龙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