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乖乖儿,你可吃慢点儿……这是怎么了,又是灰又是泥,像是饿了几天似的。”
李合月喝下最后一口浆水鱼鱼,方才缓过劲儿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方才饿得啊,能一口吃下二亩地……”
还是那个可爱俏皮的小娘子,李氏揉了揉侄女的头发,这才又关切地问道:“安哥儿前些日子要去书院进学,我便也没往陈炉去瞧你……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看着姑母关切的眼神,李合月觉得眼下实在是不说不行了,她默默地把双手交叠,放在在膝盖上,低着头说话。
“这半年来,三叔父同三婶娘一道儿,对我百般诱哄,只要我说出爹爹藏匿财产的所在——前儿夜里,我想到了一些蹊跷,便打算去告诉三叔父,可未曾想,却在书房外听到了一些隐秘。”
“三叔父与人争吵,无意间透露了,同人合谋杀害我爹妈的细节。”
李氏听后脸色大变,只喃喃地说着造业啊造业,女儿家的稚柔嗓音,缓缓地在室中流淌,不起波澜,李合月的心中浮现起前夜骇人的景象,而后语声坚定,低声出言。
“后半夜我就杀了他。”
李合月说出这几个字之后,便低下了头,像是怕姑母责怪,她看不到姑母这时候的脸色,想来是惊骇万分,好在不过几息之后,姑母便搂住了她,哭了起来。
“这造业的老三啊……”她轻轻拍着李合月的背,啜泣着安慰她,“乖儿啊,吓坏了吧?别怕,不是什么紧要的事,你姑父是城固县的县丞,好歹有几分关系在耀州,不是什么大事……”
李合月被姑母搂在怀里,听着她安慰的话语,一颗心便落进了肚子里。
李氏抱着她哭了一会儿,方才领着她进了东次间,将她安置在床榻上,见孩子困顿得睁不开眼睛,这便叫人服侍着她宽衣,李合月还是孩子心性,倒头便睡了过去。
她这一觉睡的格外踏实,再醒来时窗外的天还黑着,想来还是夜里,许是起身的动静太大,姑母便轻敲了门,走了进来。
见李合月还迷瞪着双眼,李氏拿了蘸水的帕子,轻托了她手,仔细为她擦手净面。
“姑母叫人回耀州打听了,有什么事都有姑母为你撑着,你且安心住下。”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像是在为她发愁,“乖儿啊,你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
李合月的眼睛还困顿着,听见姑母问话,她刚想同姑母仔细分说,却听外面有哭嚎的声音响起来,想来是安哥儿又在闹觉了。
李氏蹙了蹙眉头,拍拍侄女儿的手背,只说自己一会儿再来,这便出了东次间。
李合月就呆呆地坐在床沿儿,还没闹清楚什么状况,忽而一阵儿风吹来,桌上烛台的火苗儿一下子就熄灭了,屋子里霎时就陷入了黑暗。
她无措地挠挠头,耳畔倏忽有风划过,她下意识转头去看窗外,有一道黑影迅疾如闪电翻进了支摘窗,紧接着一把捂上了她的嘴,防止她挣扎乱叫。
嘴巴被紧捂着,腰间也旋即一凉,像是有匕首抵在了那里,李合月万没料到这城固县县衙的后宅,竟会防卫得如此松懈,直惊得寒毛倒竖,一动也不敢动。
那人却似乎不打算伤害她,忽而旋身至她的身前,额头抵着她的前额,低声道,“李娘子,是我。”
这把带着落拓清气的嗓音传入耳中,李合月原本惊惧的心神忽然放松了几分,但眼下不知他的来意,不敢乱动,只圆睁了大眼,眼神探询。
赵衡意听着屋外的动静,复而低声向她道:“事以密成,言已泄败,真正想做的事,连神明都不能说。(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