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掌柜眼睛离不开这泥娃娃,应道:“杜大娘子能是寻常人见的?你今儿是送货来了?那搁下吧。”
“是也不是。”李合月温声道,“这些娃娃是我新制的,倒是有一个新奇的售卖方式。不过只能同杜大娘子说,若是她不在,那我便改日再来。”
冯掌柜原就是拿一拿架子。
往他们店里送货的小手工艺人可不少,不管是玉的、象牙的还是瓷的,收进来的价格都不高,偏这位李娘子送来的泥娃娃,杜大娘子回回都给个高价,这让他很是不爽。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这李娘子,只觉得她生的芳泽无加,的确是清丽无双的美人,或许杜大娘子,是打着把她收入玉生烟的主意?
李合月见他一双鼠目贼兮兮的,只觉得心下反感,只将盒子一盖,转身就要走,却听二楼响起了一声儿唤,嗓音明丽着。
“李娘子,请上来。”
李合月仰头看,二楼的红木阑干旁,一个美人笑吟吟地站着望向她,不是杜大娘子又是谁?
李合月闻声福了福,这便由侍女引着,慢慢地走上了楼。
杜大娘子四十许人,望之却犹如双十少女,很是明艳。她做生意二十余年,早练就了八面玲珑的脾性,也绝不会眼高于顶,只看着李合月上楼,瞧着她纤柔轻跃的身姿,不免一阵惊艳。
这位李娘子并非东京城本地人,身量极高,那时在大相国寺市场上一众灰扑扑的商贩里,唯她一人眉眼灵动,清丽无加。
这般形容样貌,这般纤柔安静的气质,便是如今客居东京城的那位前朝第一美人,怕是站在李娘子的身旁,都要逊色几分。
见李合月坐下,杜大娘子收回遐思,只将盒中的六个娃娃仔细看了一遍,方才不掩眼中的惊艳,只笑着说道:“月余不见,李娘子制作磨喝乐的技艺又精进了不少。这些娃娃怕是有说法的吧?”
李合月只将二十四节气娃娃的构思告诉了她,果真引来杜大娘子的惊艳,最后又道,“杜大娘子,我这还有一个新奇的售卖方式,你要不要听一听?”
杜大娘子知道这李娘子脑子转的很快,闻言立时笑道,“我自然想听,花朝节的时候,李娘子做了十二花神娃娃,只卖十二个,惹得京中小娘子疯抢,前儿我去宫里,明妃娘娘还念叨着呢!”
李合月默默不言声。
花朝节的十二花神娃娃,她不知行情,被杜大娘子以五十文一个买断,转过手就卖了五百文一个,到末了,甚至到现在有人以十贯钱来收,可谓是抢手极了。
“杜大娘子可爱玩‘关扑’?”李合月决心要在最后的合作大赚一笔,这便直起了身子,问了一句。
见杜楣枝点头,李合月便轻轻慢慢地说道,“这二十四节气,我一窑能烧十个,若是做十套出来,也只用一个月的时间。”
“做这么多?那还挣什么钱?再者说了,同关扑有什么相干?”杜大娘子疑惑道。
“杜大娘子别急。二十四个节气娃娃各有不同,有人想要这个,有人想要那个。往常小娘子们都瞧着样式买,花一个的钱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可若是将这每一个节气娃娃单独封盒,令人从外面看不出样式,盲买盲抽,那若是想得到自己心仪的娃娃,那些小娘子会怎么样呢?”
“会不停地买,甚至出大价钱买一整套回去。”杜大娘子很快就明白过来,只觉得这样新奇的坑小娘子钱的方式前所未闻,心里砰砰跳的,“如此的话,十套怎么够?这一回是节气娃娃,过几日再做套节日娃娃,往后还有天气娃娃,花信风娃娃,再有……”
“还有饭团娃娃、元宵娃娃、糖糕娃娃……”李合月弯着眼睛接口,“可惜我只做这一回啦。杜大娘子,这盲抽盲买的方式我教给你了,这一回你若定下,价钱可不能低。”
这头脑敏捷的小娘子想的新奇招儿,可是能赚大钱的,且又毫不藏私地告诉了她,杜大娘子自然不能过河拆桥,再者说了,这满东京城做泥偶的工匠极多,但能把小娘子们的喜好摸的准准的,恐怕只有这位李娘子了。
“十套节气娃娃十贯钱全付,再另给你一贯钱买你这个主意。”
李合月听杜大娘子这般爽快,心里也落了地,横竖最后一次同她做买卖了,价格倒也合适,起码大姐姐的嫁妆能好看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