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进鼻尖的丝丝冷香唤回了姜滢的神智,泛着水雾的眸里不由生出些疑惑。
他这张脸去楼里寻姑娘,到底是谁吃亏?
姜滢的每一分神色都落入萧瑢眼底。
他眼底刚浮现出的愠怒在她轻轻歪头用懵懂的眼神望着他时,又缓缓消散。
他的手指因方才的怒气添了几分力道,姑娘柔嫩的下巴处此时已漾开一抹红,他眼神微暗,无意识的摩挲了几下。
就这弱不禁风的小可怜样儿,是如何在珠翠阁跟人打架的。
她能打得过谁?
姜滢没有错过明郡王眼底那几丝兴味,也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耐。
心中微定的同时,也明白她若再有半句谎言,他大抵会立刻翻脸,将她赶下去。
可因下巴被捏着她只能伸长脖颈,很不好开口回话,但他不松手,她也不敢反抗。
于是,她默默地往前挪了挪,干脆将下巴往他手里送了送。
脖颈得到放送,她才清了清嗓子软声道:“郡王恕罪,妾初时未禀明身份是妾的罪过,只是妾并非有意欺瞒,妾只是害怕,怕明郡王因为妾姓姜,不愿救妾。”
整个大盛几乎都知道宸王府与京中姜府有仇,她哪里敢一来就自报身份,且就算她姜家与京中姜府并无来往,但眼下姜家这场灾祸背后还不知牵扯了怎样的势力,就算尊贵如明郡王,也不会想趟这浑水。
至于姜家之难会不会与宸王府有关....她不确定。
但姜家危在旦夕她只能赌一把,除了明郡王,她根本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所以她想着只要她在众目睽睽下上了他的马车,这件事便成了一大半。
毕竟在众人眼里上了明郡王的马车,便是明郡王的人,后头即便他生气,她再见机行事,温言软语好好哄一哄便是。
但,明郡王与她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他看起来很不好哄。
萧瑢却并未仔细听她说了什么,只眼神幽暗的盯着送到他手中的小半张脸。
她到底是有多大的胆子,才敢将自己往他手心里送。
是料定他不会对她如何,还是纯粹的不怕死。
“郡王,姜家是冤枉的……”
“你想求我救姜家。”
萧瑢淡声打断她。
姜滢抿唇点了点头,一双清亮透彻的水眸眼巴巴盯着他,带着几分祈求:“求郡王相救。”
姑娘软软的语调,让萧瑢不由想起晨间对他翻出白肚皮,朝他讨好撒娇的狸奴。
他唇角几不可见的弯了弯,倒很是会卖乖。
只是救姜家,他并不是很乐意。
连坐也好,迁怒也罢,他就是见不得这个字。
心思转念间,他的视线在她脸上缓缓扫过,巴掌大的小脸上隐约可见泪痕却不显狼狈,因那白嫩细腻的肌肤上竟没有脂粉,弯弯的柳眉也没有描过的痕迹,樱唇粉嫩,没有擦过口脂。
未施粉黛便已如此惹眼,不怪招来觊觎无数。
萧瑢敛回心神,松开手身子往软榻上随意一靠。
虽然他不大乐意,但也不是不能救一救。
姜府与姜家隔着十万八千里,迁怒好像也没什么道理。
更何况人已经上了他的马车,头也磕破了。
不答应好像有点欺负人。
最是儒雅端正的明郡王,自然不会欺负一个小姑娘。
那就...当日行一善罢了。
萧瑢面色突然一沉,猛地坐直身子攥住那只往他腰封摸的手:“做什么!”
姜滢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泪珠儿哗哗往下落,委屈巴巴的的看着他:“郡...郡王不是要妾伺候吗...”
萧瑢:“.......”
他何曾如此说过!
还有她哭什么!
明郡王与那双湿漉漉的双眼僵持了半晌,才明白大抵是他刚刚的动作叫她误会了。
他深吸一口气,咬咬牙:“你倒是会揣测。”
姜滢:“...妾错了。”
萧瑢:“......”
明郡王闭了闭眼,半晌后抬手狠狠捏住姜滢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一字一句道:
“若叫本郡王查出你姜家与姜国舅案有半点瓜葛,本郡王亲自送你们上路!”
这意思便是应了。
姜滢面上一喜,抿着笑乖顺的承诺。
“父亲是被冤枉的。”
萧瑢将她那抹笑容收入眼底,放轻了手上的力道,语气难辨道:“最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