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很晚了,一场大雨过后,到处都湿漉漉的。
萧兰烬打着灯笼走在无人的游廊上,牵着温绰玉的手送她回房去。
掌心温暖,望着夫君挺拔的肩膀,温绰玉那颗飘荡无依的心好似慢慢安定了下来。
散落的发丝被温绰玉帮他又重新束好,一身难看出是裙子的素衣,即便是有些奇异的打扮,也被他穿得妥帖清冷。
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温绰玉握紧萧兰烬的手,有些担忧:“要是被人看到怎么办?”
萧兰烬转而揽住她的肩膀:“有人来了我会先知道,你都不必怕。”
灯笼在他的下颌勾勒出一线漂亮的暖光,骨相清绝。
听到夫君的话,她放心地将脑袋歪在他肩膀上,两个人闲晃似的往回走。
此时要是有人没睡,出来见着秉烛夜游的二人,只怕要以为是天上谪仙悄下凡间来私会。
回到刚进府时住的院子,里边一片漆黑,看来大家都睡下。
“那我回去了?”
萧兰烬的声音在静寂的夜里,像泠泠月光遍洒在身上。
“嗯……”温绰玉倚门望他,依恋默默流露。
他们未成亲是时候,玩到很晚偷偷溜回家,萧兰烬将她送到房间要走时,她也如此依依不舍。
萧兰烬也想到了那个时候,笑意光彩溢目,他微微探身,将脸伸过来。
温绰玉凑过去在俏夫君脸上亲了一口,索性又跨过门槛扑进他的怀里。
“阿烬,我终于找到你了。”她长长感叹出一声,终于不再是自己一个人。
其他的事,日后慢慢见分晓吧。
萧兰烬抱她更紧,“辛苦你了,往后不会再让你吃这些苦,受了什么委屈都要和我说,夫君替你报仇,好不好?”
“好。”
“明日不必早起,好好安睡。”
“嗯,”温绰玉将大氅解了,踮脚系回他身上,也嘱咐他:“你回去的路上小心。”
他字字婉转:“谨遵阿玉吩咐。”
“装相……”温绰玉嗔他一声,到底是关上了门。
见不到她后,萧兰烬眼中笑意缓缓褪净。
阿玉有事瞒着他。
虽然两个人面上算是和好了,但他能察觉到阿玉没有彻底信任他。
现下还算不得真正的和好,不过日久见人心,那点不好解释的误会,她之后自会看明白。
但她先前抗拒自己亲近的动作却令萧兰烬在意。
必是当时想起了什么才会推开他,萧兰烬不可能忽视,必要弄个明白。
转头望着外头明净如洗的月光,还有三个时辰就天亮了。
他将灯笼吹灭,离开了护国公府。
大周京都没有宵禁,夜色已深,确实花街里灯火最辉煌的时候。
老鸨在一手打拼起来的红楼里左右逢源,迎来送往,带着楼里的姑娘们进了一个又一个房间,几句就哄客人砸下流水般的银子。
看天色差不多了,此时多半不会再有客人上门,前头来的都挑好了姑娘,各自玩乐,余下伺候酒食热水的事就不必她操心了。
老鸨端坐在自己屋子里,悠悠喝着一盏碧螺春长出了一口气。
可算是又忙完了一天,可是把人累坏了。
但翻翻今日入账,那点疲累都烟消云散了,这皮肉生意到底是挣钱,真是熬干了身子都乐意。
把银票上了锁藏好,老鸨打算沐浴过就睡下了,谁料一出来就见廊上站着一个高挑的姑娘。
听到声响,姑娘回过头来,通身雪衣无暇,容色倾城无匹,眼带秋霜,真是寒月一般的人。
看起来像是在等她的。
老鸨上下扫了几圈,心肝登时跳个不停。
这人要是入她楼里,那银子真是哗哗地来,不过看起来倒不像穷人家的女儿,莫不是哪家夫人来捉夫的?
“姑娘是何人……”
老鸨最后一个音还未落下,冰锐的剑锋就贴上了她的脖子,带出一道血线。
她吓得一声哽在嗓子眼里,寒毛直耸,但多年跟喜怒无常的客人打交道,老鸨也算见了些世面,赶紧把尖叫声压下去了。
勉强控制住战战两股,她连声道:“英雄饶命!”
“我来考考你的记性。”美人开口说话,虽犹若林籁泉韵,但赫然是个男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