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了礼,江希晏在下首安坐,视线不自觉投向垂着层层帐幔的殿内。
皇帝大抵又是在白日宣淫,还直接将他们请到了正殿,也不知是不忍臣子在风中久候,还是他已经没了半点廉耻之心。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内殿匆匆出来又站住,似乎是看到了正殿中的两人,也不现身,干脆借了帐幔的遮挡直接往殿门外去。
但在出门时免不了显出真身,那人一句话未说,留给他们一个背影后就消失了门外。
显然是宫婢所出的三皇子,没想到也在交泰殿了,这对荒唐的天家父子……
如今的大周皇室不单子息凋敝,生下来的皇子也没什么出息,平日里见三皇子就细柳一般的身形,大皇子早夭,二皇子是个药罐子,剩下些公主过得也并不体面,这个皇室连后代都没有半点指望了。
皇帝还想过将公主下嫁给江希晏,但他娶个漕运之女都比公主来得有用,自然推辞了。
接着就是一个身段妖娆的女子,至少跟二人行过了礼后才出去的,看模样打扮不像是宫婢,大抵是冯岩送进宫的瘦马之流。
最后皇帝才拍着肚腩就走了出
来,面上没有半点惭色。
明黄的常服衬得他脸色更加不健康,分明和凤越一样的年纪,却早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面容削瘦,双眼凹陷。
“参见陛下。”江希晏起身行礼。
凤越一动不动,皇帝也没有半点不快,在御座上坐下后,头一件问的是江希晏:“怎不见希晏带你的那个美貌侍妾进宫?朕有些日子没见过她了。”
皇帝说的自然是萧兰烬,他览美无数,真没见过这么带劲的,美人横他那几眼,真是让他回味无穷,回去宠幸后妃都更有劲儿了。
可惜没机会沾手,暗示了几次,江希晏只当不懂。
江希晏皮笑肉不笑:“这等场合岂是区区一个妾室怎能登上,陛下莫要说笑。”
皇帝心里确实想见那美人一面,不明白护国公世子为何觉得他在说笑。
不过凤越在跟前,他也没有再说什么过分的话来。
“你们进宫寻朕,是一件事?”
凤越此时才开口,只两个字:“军饷。”
皇帝正就着宫女捧过的茶盏喝茶,闻言一顿。
“这……”他低头玩着手指。
凤越:“冬天要来了,将士们得穿棉衣。”
“希晏啊,你说说吧。”皇帝把事抛给江希晏。
他说,他说什么?离火军全冻死了才好。
虽暗自腹诽着,江希晏面前仍说:“这……大周连年灾乱,国库实在空虚……”
皇帝赞同地点点头,这倒是真的,他想修一座新的避暑山庄都没银子。
“国库没银子啊……“凤越厉目看向江希晏,“世子才抄了江宁织造总管的家,又有个富甲天下的岳父,大周最有钱的去处账册都是世子在看着吧,听闻护国公的定山军,棉衣早就备好了?”
这不明摆着说他贪污吞没吗,江希晏沉下脸来:“阳陵侯此话何意?”
凤越懒得跟他打机锋,别的他先不动,只捡了最好捞的一项说:“孙公公的园子抄了,银子不对,你弄哪去了?”
皇帝在旁边听得肩膀一怂,这对臣子来这儿龙虎斗,也不是指着他来裁判,他就看个热闹。
江希晏见他要把此事挑明了说,看来是有证据了,自己不占理,只能冷嘲一句:“阳陵侯远在西北,耳目倒通灵。”
“我养着几万人,耳朵自然要往有钱的地方伸,结果全伸到世子那去了,倒是没听闻世子打听别人的银钱,是挣得太多了吗?”
听得皇帝都想问江希晏要点银子使。
江希晏不能直说自己吞没了抄家的银子,说道:“太后过寿,那银子自然要给太后做体面。”
“是吗?”江家要体面,他凤越也不怕不体面,直接开口道:“陛下,太后做寿,内务府能花这么多银子?臣却没看出什么稀奇来,陛下,劳烦让臣看看账册。”
皇帝懂什么账册,话还不是对着江希晏说的。
见凤越铁了心谁的面子也不给,江希晏干脆说道:“阳陵侯为了军饷落了太后的体面,着实不应当,为了迎阳陵侯回京,太后还打算几日后举行秋猎,届时请京中豪富到场,为离火军募一募,阳陵侯觉得如何?”
凤越道:“若不足数……”
“太后娘娘心忧离火军,到时也会为侯爷补上的。”
只是这银子他有没有命拿还另说。
“哈哈,那凤越你就去吧,你打仗伤了身子,不能行那等美事,回京了朕也不能赏你美妾娇奴,希晏这个主意正好,咱们一道去!”
皇帝浑然不觉他当众揭露一个男人的隐疾是多过分的事,看起来是真的想去乐一乐。
凤越面色如常,说道:“陛下和世子相请,自然要去。”
只是临走时,在皇帝送他出来的时候,凤越拍了拍他的肩膀。
皇帝吱嗷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