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某种原因导致睡眠不足,免疫力下降。
反正,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年到头来没怎么生过病的人,毫无预兆的,发烧了。
周日起床烧起来的。
温九儒没去公司,从上午一直烧到下午,温度越来越高。
怀央看不过去,一直问他要不要去医院,温九儒都说不用。
撑到下午吃过药躺下睡了。
怀央收拾了一下屋子,想到电竞室有两台电脑有点问题,给周毅打去了一个电话。
“对,两台,系统上的问题,我想问你能不能帮忙找人过来修一下。”
“好,我联系一下人,让技术人员一个小时后到明河公馆。”
挂了电话,周毅想了下,给“星光”打去了一个电话。
不到一小时,明河公馆的门铃响起。
怀央从地下室上去开门。
来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戴眼镜儿穿格子衬衫的男生,应该是技术人员。
另一个女生像是搞对接的。
温九儒还在楼上睡觉。
虽然这房子隔音好,楼下这动静,他在上面听不到。
但怀央还是下意识提醒两人轻一点。
专业的不亏就是专业的。
怀央阐述了一下问题,没二十分钟,技术人员就把电脑调好了。
一侧负责对接的女生跟怀央示意:“您要不要试一下。”
怀央应了声“好”,在位置上坐下,登了自己的游戏账号。
因为先前电脑的问题,几乎登所有软件都会闪退。
游戏也不例外。
身后的女生看着怀央登上的账号突然很惊讶地轻呼一声。
“这个账号是您的吗?”
“对。”怀央听出她声音的异常,转过去,“怎么了?”
女人脸上特别惊喜,下意识脱口而出:“这个账号的私人对接是我做的,我的工作相当于只针对一个人官方客服,之前所有的邮件都会转给老板……”
她两句话出来察觉到怀央的表情不对。
像是毫不知情。
女人赫然止声。
心里狂跳如雷,开始打鼓。
因为两人已经结婚了,她下意识以为怀央是知道的,才没有顾忌的多说了两句。
此刻,看到怀央这样,她不知道缘由,以为自己闯了大祸。
“太太……”她轻声叫了一下。
怀央那侧因为她这两句话早已陷入了沉思。
“你刚刚说,你们是星光的?”怀央垂着眼,手敲在椅背上。
“对。”女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解释,“华泱旗下的星光。”
这么多年,怀央第一次开始为自己的迟钝后悔。
温九儒说的没错,他们两个确实很像。
包括散漫忘性大,记东西记不住这点也一样。
对他们来说,生活因为没有值得留恋的,所以也没什么重要的。
很多事情干过就干过了,从不会往脑子里放,所以也记不起来。
“太太。”女人又叫了一声。
怀央抬头,抱歉地笑了一下:“我突然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就不送你们了行吗?”
负责对接的女生犹豫了一下,忐忑地说了两声“好”,带着技术人员上楼,离开了明河公馆。
房间里忽然只剩下怀央一个人,很静。
她趴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自从跟温九儒把事情挑明,她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被他击中。
此刻。
她垂头。
前额抵在手腕上,蹭了蹭。
鼻子发酸,是真的想哭。
她那个中了奖的游戏账号是星光的活动。
而刚刚那个女生说的另一件事……
她把这几年的事像走马灯一样,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怀央很爱打游戏,前几年还没这么忙,她喜欢的那几个游戏,只要出活动她都会参加。
没记错的话,是五年前,圣诞前夕。
她的账号收到了一封来自官方“征集心愿”的邮件。
她当时随便填了一下。
大概是说想要一个全皮肤的账号还有一个电竞房。
说以后毕了业自己住,一定要在家里弄一个电竞室。
因为是真的喜欢打游戏。
她甚至还在那个邮件里,描述了一下电竞室的装修。
怀央把埋着的头抬起来,侧眼,打量了一下房间。
当时在邮件里具体是怎么描述的,她已经记不太清了。
但确实跟温九儒这间房很像。
所以第一次进这里,她才会觉得熟悉。
怀央轻吸了一口气。
转身,把电脑游戏的界面叉掉,去登自己的邮箱。
自那次之后,这五年,每次圣诞前她都会收到来自星光官方的邮件。
像是一个活动,无论是流程还是表述,都没有任何能让人怀疑的地方。
活动的主题是征集“圣诞心愿”。
怀央有时觉得麻烦,懒得填。
这个客服会连着给她发好几封。
最后没办法,她都会勉为其难地填一下。
刚听那个女生的意思,这个邮件应该都是她发的。
而授意人是温九儒。
怀央终于进到了自己的邮箱,找到这五年间和那个官方账号往来的邮件。
带上第一年的“游戏心愿征集”,截至到去年,她一共回过六封。
月15日:
想要一个全皮肤的账号和一个电竞室,电竞室最好推门进去是电脑、游戏椅,往里走有幕布和矮脚沙发,能看比赛,沙发上如果能再放几个奶白色的抱枕就更好了。
月21日:
楼上那几个黑人有点吵,还酗酒,晚上三四点都不睡,影响到我复习,下个月的考试考不过怎么办。
月19日:
想要一份圣诞礼物。
月21日:
现在是凌晨十二点,在这个独属于我自己的时间,想在天台上点烟花,好可惜,费城不卖仙女棒。
月20日:
我仔细算过了,我要赚够一千万才能让自己这辈子高枕无忧,500万买房子,300万理财,200万养老。算了两千万或者三千万吧,多多益善,再养只狗。
月23日:
想要一束白色风铃花。
怀央手从鼠标上拿下来。
电竞室因为在地下一层,没有窗户,灯也并不怎么亮。
此时只开了墙角的一盏落地灯。
淡蓝色的光洒在整间屋子里。
怀央睫毛抖了一下,盯着那几封邮件。
心里酸胀,连带着手心和指尖都是疼的。
很懊恼地在怪自己,
怎么就没把这些事联系起来。
时间太久远。
这里面的好几封邮件甚至都是她乱填的。
所以印象真的不深。
去年的白色风铃花,是跟项目出国,在法国街头看到有人求婚。
午后,阳光洒满的大道上,男人跪在心爱的人面前,拿了一束白色捧花。
她觉得浪漫,所以写了这么一条。
后来就忘了。
可是这些……
怀央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些字上。
她自己都忘了的内容。
却有人记了下来,帮她一一实现。
怀央垂头,手撑着前额,再次去回忆那些事情。
曹林说温九儒有强迫症,电竞室矮脚沙发上的奶白抱枕不让他碰,像是少了一个都不行。
宾大的那个公寓,她嫌吵,没几天后,楼上的人突然搬走了,听说是有人以高于市场的价格把房子买了下来。
在宾大的第二年,那年圣诞,卢雨意外地给她带回来了两份圣诞礼物,多出来的那个是条围巾。
卢雨说路上看到,觉得好看就买了。
但她后来在围巾的盒子里发现了快递单,是从国内寄来的。
再接着往后。
是她和温九儒结婚的这段时间。
凌晨十二点城堡之上的仙女棒。
签合约时的三千万,和曹林的那只狗。
以及婚礼上他朝她走来时,手上拿着的白色风铃花。
人从10岁开始就应该知道,平安夜凌晨12点的钟声敲响时,并不会有圣诞老人。
怀央眼睫微颤,硬咽了一下。
可她好像有。
这些年,有人在悄无声息的地方,让她的每个愿望都落地有声。
怀央突然想起,十二年前的那个便利店。
当时她安慰完夏琳,夏琳问她有什么愿望,一个月后是她的生日,要准备礼物。
怀央想了想,好笑着说没什么愿望。
后来她还说了什么来着?
哦对。
她说:“我这样的人许什么愿啊,你看我许愿会有人搭理我吗?”
怀央低着头,泪无声地从眼尾漫出来了些。
这些年的第一次。
哭出来。
可是你看。
有人理她的啊。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