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凌振怎么想,时蔓都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全力争取这次的机会。
实际上,时蔓在梦境里已经看到过,很快就要恢复高考,不会再进行推荐工农兵大学。
所以她这次,肯定是最后的机会了。
如果可以这么直接上大学,时蔓当然觉得要比到时候恢复高考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要容易很多。
时蔓自忖不是很擅长应付考试的人,她从小就学习一般,没必要挤破头去参加恢复后的第一次高考,那种各路神仙打起架来的考试,肯定比这次文工团推选名额要激烈得多。
这样的好事不止是时蔓,谁都想去。
这年头,谁对工农兵大学没点儿渴望?没憧憬过大学校园?
尤其是文工团里的,都思想积极,要求进步,如果能多学点文化,无论是对评先评优还是提干都有很大的帮助。
所以就算他们不知道即将恢复高考,这或许是最后的机会,也都报名十分踊跃。
时蔓变得很忙。
她不仅需要筛选器乐队里作为推荐的名额报上去,也要想办法让团长看到她的表现,争取属于她的名额。
可文工团的干部那么多,时蔓想要脱颖而出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幸好,她足够优秀。
无论是她在文工团内的履历,还是她的文化程度,以及她的发展潜力,综合起来都是很好的。
只要近期的表现不出什么大问题,时蔓觉得自己的希望很大。
时蔓的心态挺稳的,她一心一意做好自己的工作,却没想到有人开始耍其他的手段。
这人正是团里的后勤处长,张良俊。
时蔓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队里几个分队的队长都来找她汇报,说去后勤处领不到东西,张良俊说,要她这个总队长亲自去领,才能给批。
以前可没这样的规矩,但时蔓不想耽误时间,就直接去了后勤处。
“张处长,听说你——”时蔓话才说了几个字,就被张良俊手一挡,插话道,“时队长,你可算来了啊,我这想见你都见不着,看来你真是一个大忙人。”
时蔓拿出口袋里的单子,“张处长,你看这些物资,什么时候能送到我们队里?你知道的,我们器乐队那些琴啊管啊的,平时需要维护用的东西多,也耽误不得,不然那演奏出来的声音就不一样了,所以,麻烦了啊。”
张良俊却没接那单子,反而坐回去,吹了吹刚泡的茶水的热雾,“时队长,坐,咱们慢慢聊。”
“张处长,我忙得很,实在没空。”时蔓敲敲手腕的手表,“你看我那儿还堆着好几件事没处理呢。”
张良俊沉默两秒,忽然低头笑道:“时队长这么忙,还有空去上大学?”
时蔓看向他,神色自若,“张处长,我们现在是在聊物资的事。”
“哦,那就聊聊物资吧。”张良俊往后一靠,耸肩道,“我这后勤部也不是专为你们器乐队开的,每年上头拨下来的款项就那么多,我也不可能全给你们器乐队买那些琴弦、松香、润滑油之类的东西吧?其他地方也都得用钱。”
说着,他皱起眉,“就你们器乐队用得太多,半月前刚领了一批松香、黄色尘布,喏,还在这本子上最新的一页呢,结果今天又找我要,哪来那么多。”
时蔓心平气和解释,“这说明她们训练认真勤奋,损耗才快。”
“她们训练勤不勤跟我没太大关系。”张良俊无所谓地本子一合,“反正我这儿的东西就这么多。”
“……”时蔓也没什么耐心跟他这儿兜圈子了,直接问道:“要怎样你们后勤处才愿意把这些东西批下来?”
张良俊看一眼时蔓,笑了笑,“这就得看时队长了。”
时蔓不动声色看他,“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如果我要去京南城念大学了,这后勤处我就会委托时队长帮我代管,这样的话,你们器乐队想要多少物资,还不是时队长你说了算?”张良俊意味深长地看着时蔓。
时蔓眯了眯眼,“张处长,你这是在威逼利诱我?”
“时蔓同志,话可别说得这么难听嘛,我只是随便说说我的事。”他抿了一口茶,看向窗外,“反正能说的我都说了,要物资是真没有了,你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
张良俊说了这句,就起身开门,意思是不想再聊下去了。
他的态度明摆着在这儿,算盘也打得很明显。
时蔓板着脸回去,问起队里有谁知道张良俊的情况。
有姐妹告诉她,张良俊都报名好几回了,但团里一直没给他推荐的名额。
所以他才对这次的名额势在必得,甚至不惜用这样的办法厚脸皮讨要逼迫。
知道两人的对话后,器乐队的大伙儿都很愤慨。
“他是不是疯了?蔓蔓姐,我们直接去找团长,请他主持公道!”
“就是!凭什么不给我们东西啊?我们弹琴吹曲这么勤奋,他还嫌我们有错了?”
“蔓蔓姐,咱们不怕他!大不了让团长以后给我们的经费多拨一些!打申请就是。”
“嗯嗯,他不给我们物资,我们就找副团长、找团长要去!”
“……”
时蔓安抚好大家,但其实知道大家也有些心虚。
以前张良俊挺好说话,要多少物资都给,从来没出现紧缺的情况,所以大伙儿平时也有些“挥霍”的。
张良俊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吃准时蔓不好去团长那儿打小报告,毕竟她们器乐队也理亏。
可时蔓没想到这几天她什么都没说,团长张志新就把她叫去了办公室。
眼看着张志新那汗都快滴下来了,他擦擦额头,语重心长说时蔓,“你说说你,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只管跟团里说嘛,咱们内部的事情就咱们自己解决,何必劳烦上面的领导呢?你说是吧?”
时蔓一头雾水地看着张志新,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张志新后怕地说:“你婆婆现在虽然退休了,但她到底是老革|命了,在咱军区上头随便哪位都和她都有旧交情,所以你可千万要在她面前美言咱团里几句。”
“……张良俊犯了错误,故意打压你,我一定会好好批评教育他!”张志新言辞俱厉,提高嗓门,表现得十分愤慨。
随后又压低声音,双手合十道:“所以时蔓啊,祖宗啊,算我个人拜托你了,一定得跟你婆婆说,咱团里可没亏待你啊。”
时蔓一挑眉,听这来龙去脉也已经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