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丘乍然冒出来的一句话惊得她一颗心猛地提到嗓子眼,她看了比丘一眼,随即急急忙忙扭头看孟云泽,看他是否听见比丘的声音。比丘说话的声音说不上大,但也算不得小,尤其是在四下静悄悄的眼下,她真怕被孟云泽听见,更怕被他发现她。
“女施主,若为姻缘请移步姻缘堂。”
叶舒云缩回脖子躲到树后,她对孟云泽的心思竟这么明显不成?比丘这么一个不知红尘事的世外人都能一眼看出她对孟云泽的心意。
比丘以为叶舒云没听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又说:“女施主,若要挂姻缘牌,需得先去姻缘堂写好再过来。”
叶舒云越过比丘,看了看后头的姻缘堂又抬头向上看了一眼。
原来此刻她站在姻缘树下,树上挂满了姻缘牌,红彤彤的一片彩带随风飞扬,那上头不知系着多少人的美好期盼,那些期盼聚在一处,明明是一份沉重又充满变数的期许,却还能那样轻飘飘地迎风扬起,倒是奇怪。
叶舒云浅笑:“师父误会了,我不是来求姻缘的。”
凭她现在的境况,即便求了又能如何?孟云泽连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这姻缘牌即便挂上去又如何?总不能让月老凭空让她和孟云泽成亲罢?
这岂不是为难月老?
比丘双手合十,抱歉道:“是小僧误会了,女施主请便。”
叶舒云还礼目送比丘远去。
等叶舒云回头看向孟雨泽,只听「噗通」一声响,湖中泛起水花无数,扰乱一池平静春水,再看岸边,哪还有孟云泽的踪影。
叶舒云心道不好,提起裙摆忙不迭冲过去,纵身跳入湖中。
春天的湖水不像冬天的湖水那般冰冷,可到底还是带了几分刺骨的寒,如叶舒云这般突然如其来跃入凉飕飕的湖中,她一时也承受不住,冷得她的心不由一抽。
叶舒云费了好大的劲把孟云泽从水里捞出来。
他二人身上的衣服吸了水,沉甸甸的,加之湖水凉得彻骨,冻得叶舒云还没缓过来,她架着孟云泽往岸边走时双腿都在发颤。
岸边临水的石块苔痕遍布,叶舒云不妨滑了脚,她和孟云泽直愣愣地摔了下去。
不巧的是地上一块凹凸不平的石块正对孟云泽的脑门,叶舒云眼疾手快转过身挡在孟云泽前头。
一声闷响结结实实从叶舒云脑袋底下冒出来,叶舒云心里只记着孟云泽,忙起身轻轻推了推孟云泽问他:“侯爷,侯爷。”
她想不明白,好端端的,他怎么会掉进湖中。
孟云泽迟迟不见有醒转的迹象,叶舒云在他胸上按了几下,他仍不见醒,叶舒云急出哭腔说:“云泽,你醒醒,你不能出事,我还没来得及让你知道我是谁,我还没告诉你我的心意,你若出事,我该怎么办?”
十年了,她把孟云泽放在心里藏了整整十年。如果她十年来喜他所喜,悲他所悲的情愫到头来只能这么轻飘飘地付诸虚无,她怎么受得了?
冷风刮过来,激起叶舒云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发尾的水一滴接一滴落在孟云泽脸上。
昏昏沉沉之间,孟云泽听见叶舒云急切的呼唤,他的眼睫毛微微一动,眼睛只睁开了一条缝:“你是谁?”
叶舒云喜道:“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我是舒云,叶舒云。”
他想睁开眼,想看看这个殷切希望他醒来的姑娘是谁,想知道她为什么救他,可他费尽力气企图撑开眼皮却抵不过势如洪水的晕眩感,旋即又晕了过去。
“舒云!”
“姑娘!”
叶舒云抬眼望去,在不远处唤她的人是林家姐姐和她的侍女秀玉。
二人风风火火而来,见她身上还在滴水,于是问了一句,但又不等叶舒云回答,秀玉便说:“姑娘大喜,老爷夫人已经派了人在外头候着,咱们快回去,老爷夫人,府里上上下下此刻都在等姑娘回去呢。”
秀玉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叶舒云实在不明白秀玉的意思。
秀玉和林家姑娘一左一右牵着叶舒云就准备往回走,叶舒云担心孟云泽,不肯走,定要等孟云泽醒来才能放心。
眨眼,正巧有一位姑娘路过,仿佛与林家姑娘是旧识,林家姑娘便让那位姑娘留下来照顾孟云泽,又托人去叫了庙里的比丘过来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