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乔薇薇的话,她愣了一下,然后调笑着道:“你倒是有本事,进了这种地方,不但不卖身,还给自己买了个男人伺候。”
饶是她见多识广,也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乔薇薇:“……”
她真的只是单纯害怕那不老实的男人又从窄塌上滚下来啊。
乔薇薇在廖春芳越来越暧昧的目光下翻了个白眼,也不想解释了,只说:“快点安排!”
她这样的态度,反倒叫廖春芳放心了,她越要留在这里,就越说明她不是耍她,说不定她开那药真有用。
廖春芳还要想事情,挥挥手让手下安排了。
春风楼的主楼只是姑娘们住的地方,既然乔薇薇不再是这里的“员工”,廖春芳就把她安排到了后面的一个小院,这个小院比她刚才的房子朴素了一些,但是却宽敞了不少,也没有那种香粉的味道了。
乔薇薇指挥这小厮把人高马大的宋淮青放在大床上,然后叫小厮送些吃的来。
她走过去拉下斗篷,检查他身上崩裂的伤口。
这时她才惊奇的发现,他身上那些伤,严重一些的重新崩裂开了,但是有些细小的伤口却已经痊愈了,那些又黑色淤毒的地方,颜色也消减了一些,看着没有那么严重了。
乔薇薇看着他的眼神愈发古怪起来,这一番折腾之后,床上的人终于有了转醒的迹象。
这次,乔薇薇就坐在他面前,那样看着他。
宋淮青睁开眼睛,依然模糊不清,他闷哼了一声,似是极其不舒服,身体的虚弱让他的大脑愈发的警惕,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伸手攥住了旁边人的腕子。
他手下用力,将面前的人掀翻在床,手指抵住了她致命的地方。
男人嘶哑着开口,他自己都觉出了这声音与从前的不同。
他是金尊玉贵的太子,从小饱读诗书,有大儒从旁教导,书香门第的母妃亲自教他礼仪修养,父皇从小悉心叮嘱,即便是微服私访,穿上寻常的衣裳,也会被旁人赞一句“公子如玉”。
可此时,他本清正朗润的声音透着一股寒凉和阴鸷,呕过毒血的嗓子嘶哑冷沉,这样的声音只能让人想到不详的鸦。
乔薇薇被他抵着,那只没被禁锢的细白手指戳在他的额头,然后藏于袖间的刀尖从他的额头和侧脸的斑驳鳞片划过,也停留在了他脆弱的喉:“放开我,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要不识好歹。”
声音清甜娇气,钻进他的耳中,像在心尖注入了一汪沁人心脾的冰泉。
宋淮青微微低着头,两个人以这样亲昵又互相防备的姿态对峙了几秒钟,最后,他沉默着松开了手。
他虽不能视物,但是他认得这声音,就在他要踏进生死界限的时候,是这个声音和她身上温暖的感觉将他拉了回来。
犹豫着,他最终还是先放了手。
他睁着金黄色的兽瞳,想要对焦,看清面前这人的样貌,可是没有用,大块的色团倒是缩小了一些,但在他面前的,还是模糊的一团,看不清面前人的样貌。
可是宋淮青不愿意让人发现他的弱点,所以没有出声。
乔薇薇从床上起来,用小桌子把粥和清淡的小菜端到了他的面前:“饿不饿,吃点东西吧。”
宋淮青犹豫着从她手中接过了白瓷小勺,端起了粥碗。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随着与妖丹的融合,他的嗅觉、听觉全都变得无比敏锐起来。
坐在这里,他若凝神,甚至可以听见対街的酒楼中,店老板算账的声音。
所以他谨慎一点,倒也能把东西吃下去,不漏出破绽。
乔薇薇看着他安静的吃东西,见他吃得差不多了,这才又戳了戳他,问:“你叫什么,是哪里人,为什么被商队跟奴隶锁在一起?”
宋淮青回忆了一下,他与亲卫走进荒漠,是想找寻那祭司所说的神明的,可是后来,沙漠中发生了一场厮杀,他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带去的亲卫全都死了,他也手执长剑,倒在一地的沙尘里。
他受的是致命伤,他本也以为自己活不成了。
听着女人的话,难道是路过的商队把他给捡回来的?
宋淮青抿着薄唇,想要想起更多关于沙漠中的细节,但是记忆的最深处,他好像只看见拔地而起的百座黄金高塔,那些高塔也在记忆中慢慢模糊,直到变成一团影子,什么都不剩。
他放下白瓷小勺,用嘶哑的声音说:“抱歉,我不记得了。”
他不记得在沙漠中都发生了什么,但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周围又是什么人。
他贵为太子,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不能贸然暴露身份。
乔薇薇挑眉。
不会吧,又失忆呀。
她摸了摸小可怜的头,想了想,又给他嘴里塞了颗橘子糖。
“那你慢慢想,先把伤养好了再说吧。”她叹气。
宋淮青猝不及防被喂了一颗糖,口中一甜,糖在唇齿中化成蜜流进食管。
他很奇怪,虽已克制住所有警惕和残暴,但手下却捏着救命恩人细白柔软的的腕子,凑近了她,不解的问:“为什么救我?”
乔薇薇低头,瞧着他冰凉的手,答非所问:“你是妖怪吗?”
他笑,笑中又带了些危险,尽管他不愿,可是他控制不住情绪,不知何时又开始喜怒不定起来——
“我是,你不怕我我么?”
那奇怪的东西不断与他争抢着控制身体的权利,宋淮青摸着自己的皮肤,便从上面感觉到了异样的东西,那可不是人的触觉,他可能已经变成了一个怪物,这样的发现让他都有一种自我厌恶之感,这也是他不愿承认自己是太子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