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并不知道,没有清者自清,只有浊者自浊。
英国公夫人苦心经营多年的好名声,将从这日开始慢慢坍塌,直至灰飞烟灭。
而英国公夫人得知此事的时候,人已经在灵州了。本就生着病还没好的她气得险些吐血,之后半个月都没下来床。又因为人不在京中没法自辩,她最后还是咬着牙硬吞下了这个暗亏。
这件事也让她清楚地意识到,秦昭昭背后的人来头不小——至少比她之前猜测的要大。这让她惊疑忌惮之余,终是暂时压下了心里几欲喷发的不甘和恨意。
来日方长,她倒要看看这小贱人能得意到几时!
秦昭昭可不知道英国公夫人在想什么,当然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在意。她在吃瓜路人口中听见长宁公主的名字后,满心的疑惑就都有了答案。
第二天正好是去云来酒楼帮殷溯吸黑气的日子,一进门,她就双目闪闪发亮地冲到殷溯面前,冲他行了个大礼:“多谢殿下替我出气!殿下真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人啦!”
彼时殷溯正靠在软榻上闭眼假寐,闻言眼皮微抬,斜了她一眼:“孤什么时候替你出气了?”
“那个忠义侯跟他娘的事,还有长宁公主暗指穆霁他娘不是好人的事,我知道都是殿下出的手。若不是殿下,公主怎么会当众说那样的话呢,这事儿与她又没什么干系!”
殷溯这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他重新闭上眼,没有否认自己神差鬼使做下的事儿,只懒懒地说了句:“所以呢,一句多谢就想把孤打发了?”
“哪儿能呀,我还给殿下带了好多好吃的呢!”秦昭昭赶紧拍拍自己带来的食盒,“刚刚出炉的刘记小烧鸡,咬了一口保证还想咬第二口的梅记酥肉烧饼,味道超级正宗的徐家酒楼的烤羊腿,还有我亲自酿的小奶酒!嘿嘿嘿,这不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么,殿下赏个脸,尝尝呀?”
“……”殷溯再次睁开眼看她,“你这脑袋里除了吃的,还有别的吗?”
“吃、吃的怎么了?民以食为天嘛。”秦昭昭笑容微僵,有点不解也有点委屈地摸了摸鼻子,“而且我之前不是答应过殿下,要给殿下带好吃的嘛……不过殿下不喜欢的话就算了,一会儿我带回去自己吃。”
“……孤说孤不吃了吗?”
殷溯其实一点胃口都没有,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话,但既然话已出口,他也懒得再收回去,便还是在顿了片刻后轻啧一声,撑着身体坐起来,接过了秦昭昭殷勤递来的碗筷。
“殿下放心,这些东西范大人方才在门外都已经验过毒啦,绝对安全的!”见他只是嘴上嫌弃,不是真的不想接受她的谢意,秦昭昭又高兴了起来。
她忙不迭地给殷溯布起了菜,一边布菜还一边眉飞色舞地给他介绍起了这些美食背后的故事,“您快尝尝这个烧鸡!这个可好吃啦!据说这家的烧鸡是老板为小时候的自己做的。因为他小时候特别喜欢吃烧鸡,可那时候家里太穷,别说一整只烧鸡了,便是鸡头鸡屁股都吃不起,所以长大了有钱了之后,他就开了一整家烧鸡铺子……”
她小嘴叭叭的,声音又清又脆,像是春日枝头叽喳叫唤的鸟儿,透着勃勃的生机和旁人没有的鲜活。
殷溯从前会觉得吵,但近来大概是习惯了,竟没再感到不适,反而在她不停的投喂下,不自觉地吃了不少东西。
……这丫头怕不是有毒。
太子殿下事后反应过来,眼皮抽了一下:“行了别夹了,孤吃饱了。”
“哦,好吧。”秦昭昭乖乖照做,然后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殿下,您是怎么跟长宁公主说的呀?公主也知道那天发生的事了吗?还有我跟殿下之间的关系,公主也知道吗?那往后我要是在外头遇上公主,公主问我,我要怎么回答呀?”
殷溯回神:“孤什么都没跟她说,她也不会问你。”
他只是让人把英国公夫人想利用她的身份混淆视听,借刀shā • rén的事儿,捅到了长宁面前。长宁那丫头眼底揉不得沙,自然不会放过英国公夫人。至于她为什么没有直接指名道姓地说出这些事儿,一是因为手里没有确凿的证据,二也是顾忌秦昭昭这个受害者的名声。
“原来是这样,公主可真是个好人!”秦昭昭听完殷溯的话后,心下动容之余,顺口又拍了太子殿下一句马屁,“当然,最好的还是殿下!”
……除了一个“好”,她就没什么别的词能形容他了吗?
看着少女白白软软的脸蛋和脸蛋上弯弯的笑眼,殷溯眉头轻拧,莫名感到了一点不满。
秦昭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说完又殷勤地凑过去,像往常一样隔着衣袖握住他的手腕,帮他吸起了黑气。
屋里安静下来,阳光从窗外照进,落在两人交握着的手上,投下一团分不出你我的阴影。
殷溯垂目盯着那阴影,心里那点莫名其妙的不满,渐渐又被徐徐拂过的微风吹散了。
这件事就这么告一段落了,转眼已是一个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