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一怒,流血千里。
周忠领命而去,同一时刻,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踏入了琼枝殿中。
先到的是淑妃,她面上尽是担忧之色,一进殿,便快步走到了阿赫雅榻前,朝谢桀简单地行了个礼。
“妾听说妹妹病了。”她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如今宫中上下由妾打理,出了这种事,妾实在是无颜面君了。”
“淑妃还是一贯的‘好心’。”德妃落后了她几步,被何婕妤扶着,慢悠悠地晃进殿中,朝谢桀一礼,不忘风情万种地露出个浅笑,转向淑妃时,又换了个脸色。
“我要是你,自知无能治理宫闱,此时就该带上印鉴,向陛下请罪才是。”
真是热闹。
阿赫雅歪歪倚着榻,蹙紧眉头,半阖着眼,仿佛还是十分虚弱,心中却在暗自发笑。
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只是在心中暗自数了几个数,便听淑妃轻轻地开了口。
“便是要罚,也该是陛下来定夺才是。德妃,你越界了。”她微微摇了摇头,十分不赞同地朝德妃投去一眼,又道,“此事总要有个说法。陛下,太医如何说?”
“这位姑娘汤药中有半夏,又日日食用羊肉,两者相冲之下,毒素蕴积。”
谢桀只淡淡一个眼色,太医便立即向二人解释起来。
淑妃一听,仿佛怔了一瞬,皱眉不解:“不对。”
“半夏不过是药材中一味,若要成毒,该用上多少?太医可查过药渣了?”
“我发作得急,药渣应当还没有清理。”阿赫雅此时才喘了口气,声音微弱,却恰好够榻前几人听见。
德妃抚鬓的动作顿时一顿,看向何婕妤。
见何婕妤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她松下一口气,懒懒嗤笑了声:“你也未免太过矫情,说不得就是自己贪嘴,用了不该用的东西,才病了这一场。”
“倒是闹得谁要毒害你一般。”
阿赫雅略一抬眼,瞥向她:“有没有小人作祟,一查便知了。”
“妹妹说得有理。”淑妃一点头,转头向身边的宫女示意,“抱琴,你领着太医去查看药渣吧。”
“呵。”德妃顿时冷笑了一声,凤眼一挑,“只有淑妃的人,怕是不够磊落,不如叫何婕妤也一同去查看。”
明明同为妃嫔,她使唤起人来,却完全不顾人脸面。
宫中众人早就习惯了她的跋扈,淑妃见她底气十足,眸光顿时闪了闪,朝抱琴微微摇了摇头。
看来,从这一条线,是别想抓到德妃的辫子了。
阿赫雅心中一清二楚。
汤药中的半夏确实超过了应当使用的量,然而她为了避孕,一直用着同样的借口向御医院要药材。太医完全可以借口她久病不好,才加大了药量。
此事的重点,并不在药上。
她忽而急急地咳嗽了起来,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才缓了缓呼吸。
“陛下,膳房……”
“都老实点!”
恰在此时,去膳房提人的周忠也回来了。
他的声音扬得极高,警告了声,便朝谢桀垂下头:“陛下,膳房中负责制定每日菜式与分配食材的,就是他们二人。”
那两个宫人一高一矮,此时都跪缩在地上,瑟瑟不敢言语。
“羊肉难得,乃是高位妃嫔才有的分例。”淑妃首先发难,“为何琼枝殿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