笮朴从身后接过靠墙坐着的一位年轻人递过来的布绢,边展边说道:“侦骑处早有侦知。这孙伏都一直感念石虎对他的恩德,感念羯胡国人对他的情义,所以暗中藏匿羯胡,运筹事宜。这次借着去池阳整顿那里的折冲府兵时劫持池阳县令和府兵校尉谋反,并从四处接得藏匿的羯胡,然后汇集数十豪强的部曲,昨日公开做反。”
“良材,探马司的消息?”曾华继续问道。
“消息和侦骑处的大致相同,池阳的府兵已经四散,从贼者不多。而且我们在池阳叛军孙部中有细作内应,可随时发作。另有漆县、富平、夏城、榆眉、临泾五地的豪强或因为均田制,或欲趁乱混水摸鱼,都在联络勾结,聚集部曲,整治兵甲,少者数百,多者两千余。”田枫应道。
“有叛乱不奇怪,我们初定关右,又力行新制,没有叛乱那才奇怪。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一边整编厢军、折冲府兵,一边加快实行均田制。只有兵马在手不怕他们叛乱,百姓有好日子过自然也不会轻易响应他们了,这些叛乱也就闹腾不起来。各地的驻厢军和折冲府兵要严密监视,一有异动就立即歼灭弹压。有了借口我们就可以收拾这些豪强了。”
说完后,曾华又问道。“池阳附近有哪支厢军?”
“回大人,附近的渭城、高陆各有一厢步军,薛山有两厢飞羽骑军。”荣野王接过旁边一位秘书递过的帐册,略一翻阅便答道。
“就调薛山、渭城的步军、骑军各一厢去平叛吧,由冯保安统领,他是长水军的老人,可以胜任。”曾华开口道,看到车胤等人没有什么意见,就对荣野王说道:“发镇北将军府令给受调各厢和冯保安,并传言给冯保安,叫他临行前来府中一趟。”
荣野王飞速记了下来,然后将布绢交由旁边站着的随从,转呈给曾华。
曾华看了看,发现没有问题,顺手签了一个名字,交给随从转送到议政堂一角那几个坐在那里的秘书模样的人手里,他们接过布绢立即忙碌起来,不一会就有几道军令被送了出去。
“存希,继续!”
“是的大人,横野将军杨宿杨大人回报,他已经沿洛水北上,进军至雕阴(今陕西富县),收匈奴、羌部众一万一千余,牛羊马匹十万,斩杀顽抗者三千。”
听到这里笮朴开口道:“大人,我看打到那里就差不多了。明年才是我们出兵上郡和北地郡的时机。现在给散居在那里的羌、匈奴各部一个警告,再加上即将冬天,估计他们该忙着过冬了,不会轻易南下了。”
“好,传令给杨宿,就地分驻在冯翊郡北部。北地、上郡两郡以后是我们练兵的好地方。”曾华又传下一道命令。
“大人,根据初四会议中你下的军令,梁州各折冲府兵立即各回原府;再调关中编练好的步军两厢入益州增防,分驻蜀郡和犍为郡;调步军两厢入梁州,一驻广汉郡,一驻巴郡江州。现在各部已经拔营,最迟应该在一个月里到达最远的犍为、江州驻防位置。”荣野王继续说道。
“好,这些地盘都是老子和将士们一刀一枪打下来的,谁要是想来拣便宜,先问问老子的刀杀钝了没有。”曾华杀气腾腾地说道。
“现在最危险的是益州。它已经被大人平定有一年了,百姓早已安居,而且肥沃千里,物产丰富,又孤悬于梁、秦身后,恐怕打主意的人会越来越多。派兵卡住要害就是给那些人一个警告。”笮朴冷冷地说道。
“益州于我们不能有失,不但是粮草,那里的井盐和朱提银也是我们继续北伐的重要臂助。”车胤接口说道。
见增兵益、梁州事宜谈完之后,荣野王继续说道:“秦州刺史毛大人来文道,秦州已经整编招募步军五厢,加上原本的四厢步军,秦州已经有九厢步军,近三万人马,足以抗拒闻我占据关陇后蠢蠢欲动的凉州。”
“我再强调一点,整编兵马,推行均田制是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两件事。南郑的武备学堂已经开始北迁长安。我计划改北迁过来的南郑武备学堂为长安武备学堂,继续培训军官;再在南郑、天水、成都设讲武学堂,做为培训士官的所在。要知道,武备学堂制为我们培养数千计的士官、军官,我们梁州军因此才能有如此显赫战功,这个经验要继续执行下去。”
“按照统计上来的户籍人口,我们四州二十四郡要设四十一府折冲府兵,这要和民兵制加急执行。”说到这里,曾华转向王猛说道,“景略先生,不知你熟悉这折冲府兵制吗?不熟的话我给你解释一下。”
王猛微笑点头道:“草民曾听闻过梁州的厢军、府兵、民兵制。民兵是每丁满十八岁必须自备刀、长弓,由县尉统领,平时自己训练,每年农闲时集中军训一月,检校训练结果,优者受奖,劣者受罚。府兵是十丁抽一,先富后贫,先强后弱,先多丁后少丁,服役三年,军资、衣装、刀弓自备,期间名下百亩田地免赋税。而厢军从府兵或其它青壮中征募。”
曾华听到这里,不由一笑,看来这位隐居华山的王猛挺关心世局的,连自己的那一套他都了解过。
曾华没有多说什么,对谢曙道:“文明,该你了。”
“是的大人,现在政务最紧要的是关陇均田制。我们必须赶在春耕时节前将田地分给各户百姓,才能让他们积极耕种起来,保证明年的丰收。现在秦州、雍州各郡县已经从梁州等地抽调大量人员过来帮忙统计户籍,编制田册,应该可以在春耕前完成均田制。”
“现在关陇和益、梁州大熟刚过,除去百姓正常的赋税外,各州已经统一按市价向各郡县百姓收购多余的粮食,存储各官仓中。另各商人继续替官府向其它州郡收购粮食。加上冬季照例各郡县又要出钱募百姓修水渠道路桥梁等公物,还有各郡县学府修建筹备等等,花钱如流水,按照这个用法,度支署计算下来官库的余钱估计今、明两年都会非常紧张。”
“用光就用光,”曾华笑道,“这钱你得让它转起来,一年你转三次,就相当于你用了三次这么多的钱。要是让它存在官库里不用,你等着它发霉生子呀!藏财于官不如藏富于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