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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1 / 2)

可罗美娘偏偏就把这些话说出口了,且她说话有理有据,态度落落大方,举手投足自有一种硬朗正派,李桂芳不知不觉就听进去了。

她跟郑夫人说话时便在想,要是罗美娘在这儿,许是立刻就能劝得郑夫人叫郑县令把等在外头的张玉寒放进来。

何若水这日去了县外,一更时才到家,回家时听说这件事,就想跑去张家问问情况。

还是李桂芳拦住他,说外头都宵禁了,明儿再过去就是。

何若水想想也是,就是躺下去睡觉时听妻子一个劲儿说起罗美娘,不由道:“那个零食西施瞧着柔柔弱弱的,真有那么厉害?”

毕竟是朋友的妻子,何若水平日哪会关注那么多,他对罗美娘的印象就一个,贤惠会做饭。

李桂芳嗔他一眼:“你也就是看个面儿罢了,哪能知道罗姐姐的好处。”她感叹道,“今日我真是开了一回眼界。你读了那么多年书,也说不出那些大道理。”

何若水虽然还是有些忧心,还是嘿嘿笑了起来,对被媳妇取笑学渣的事也不在意,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吗,就是他还真的对零食西施好奇起来了。

罗美娘当然不是何若水李桂芳两口子想的那样口才非凡。

她回家时顾不得婆婆和高氏欲言又止的着急眼神,就先灌下了一大碗水,刚才在何家她都不好意思大口喝水呢。

罗美娘不愿意跨阶层交朋友就是这个原因,在家跟高氏和婆婆说话,罗美娘真是没什么不轻松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说错话也无甚关系;在李桂芳面前,今日这一大通文绉绉的话,可是费了她好些脑细胞。

关键是,罗美娘明白,就算求人也得有个姿态。你要是慌慌张张过去何家,自己都拿不定主意,难不成还想着何家帮着包办一切吗。

何家又不是该他们的,两家非亲非故,她这回能踏进何家大门都是因着何若水和张玉寒那点同窗之谊。

故此,罗美娘上门前,就把要说什么琢磨得明明白白。

罗美娘天生就有一种对人际关系的敏感,刚才看到李桂芳一下热络起来的态度,她就知道这回上门应该是成功的。

得说李桂芳也是个机灵人,自来正室就没有喜欢小妾的,她面见郑夫人时,就把罗美娘那些小妾姨娘的话都说了一遍。

郑夫人拿了罗美娘的零食册子,也觉得这事十分有趣,一个家里开零食铺子的童生娘子,辗转把劝她丈夫的话递到她耳边。

且她想奉承的还不是最近风头颇盛的张姨娘。

张姨娘是什么人,这些日子本地士绅夫人上门拜访,她不愿见的,张姨娘竟能撺掇得老太太出面见人。可见进门不过几月,心都纵大了。

自个风头被抢了,郑夫人也不管,她就想看着张姨娘怎么一步步把老太太带沟里去。

没想李桂芳上门一趟,郑夫人才发现,其实明眼人也是不少。

就冲着这位罗氏的好眼光,郑夫人也不介意给她开个后门。

在郑县令面前,郑夫人那张冷若冰霜的脸蛋就像化了冻一般,春意盎然,倒也没吹什么枕头风,只把话原原本本都说了一遍。

以她对丈夫的了解,罗氏这些话应该能戳中他的痒处。

她可知道丈夫多年为官,最羡慕的就是同年好友曾经得过百姓送的一把万民伞,偏偏到现在仍是没有与之比肩的荣耀,只能瞧着别人在书信里臭显摆。

送匾额什么的,虽然比万民伞差点,还是不错的。

郑夫人笑道:“你是没听李少奶奶说的那些,我听着都觉得挺有道理。听说罗氏还是乡野出身,也不知道哪里的水土养出这样的妙人。”

郑县令听完后,面色已是缓了几许,嘴上还是骂道:“只会惹是生非。”今日这事真是把他吓了个正着,张玉寒又不是普通百姓不能面见父母官,早给他通个气儿便不至于如此。

郑夫人并不搭话,只是笑着给丈夫倒了杯茶,过会儿郑县令才轻咳一声道:“夫人,我先去书房,张童生还在外面等着,我听听他说什么。”

张玉寒这人,说是懒散成性,说耐心也是真有耐心。门役出来之后说郑县令不见他,他也没有离开。

那什么,就算是冷板凳也是县令家的冷板凳,今儿只要天上没下刀子,地上没长钉子,张玉寒就不打算走了。

张玉寒非但打算扎根在县衙做长期斗争,还劝一同过来的罗村长几人到他家里休息,正好罗德金就在一旁,带回去就是了。

罗村长这几日真是老了二十岁不止,虽说每年交税时他都要掉一阵子头发,却没有这回这么让人难受的。

偏偏这事却不能说是张玉寒的错,要不是他当机立断,他那小儿媳妇就得受辱了。

一般而言,每年下乡收税的小吏一般都是村长家招待的,以前负责他们这个村的两个吏员还知道当面留一线,这回来了俩个新的,胃口大得不得了。

张玉寒几人到村时正好是夜里,村长家一声女子的尖叫刺破黑夜,原是他家小儿媳妇上夜,被两个色胆包天的硬扯进屋里。

张玉寒正好撞见这一幕,能忍得了吗,村长为着村人还要强忍住怒火,张玉寒提起一旁的板凳嗖得一下砸了过去,那两人冷不丁被砸个正着还大放厥词,张玉寒直接反手就是两记耳光,接下来便是一阵混乱的拳打脚踢。

罗村长见他几下老拳砸得两个酒囊饭袋起不来身,似乎要把人打死,不得不忍着恶心上前劝架,就是这些日子被折磨得够呛,劝架时也跟着踹了两脚。

可是等把人揍晕了,气也解了,烦心事就来了。

罗村长正没主意,张玉寒就吩咐一旁看傻眼了的亲爹和罗德水找来绳子,把人绑住,又说了一番话,就是这番话,让罗村长心有感慨,觉得张玉寒读书不过半年,显然已经深谙读书人shā • rén不见血的妙窍所在。简直是口齿如刀,刀刀入骨,仅凭一张嘴就能叫人心潮澎湃。

“村长别担心,我心里有数呢。咱们这里原也不是富裕的地界,这些年来受了这些鸟人多少恶气。”张玉寒头回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神色。

“村里的人都是苦日子过来的,什么叫苦,几十年前搬来村里前,天灾战祸无人救济是苦;十几年前,村人饥寒交迫无衣无食是苦;这几年,恶吏盘剥百姓无人做主更是苦。可只要每日有米入肚,日子能过的,我们小老百姓便能把苦楚咽在肚子里慢慢消化。

“可就是有些人,连活路也不愿给咱们留一条。”张玉寒神色疏淡,半点不见笑意。

“民愤是什么,就是百姓被逼走绝路的时候,发出的怨恨愤慨。别人不让我们生,我们也要让他们无路可走。今夜咱们把他们绑起来,也是一番好意不让他们继续激起村人的怒火。”

“我们南山村的人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不交税,这么多年都是老老实实,到了时间说交就交,一口吐沫一个钉,宁愿饿肚子也要把税交齐了。”

“人世间的事情,都逃不过一个理字!就是把官司打到县里,在县令大人面前,咱们也是行得正坐得直,对得起天地良心!这事需要担心的绝不是咱们,而是这两个眼看就要恶有恶报的王八蛋!”

说着就给他们安上一个意图激起民变的罪名。

什么叫大帽子,这才是大帽子。

这等天马行空的思路,就连罗村长也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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