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寒买院子前,就找陈学官了解过吴家,都说知己知彼,他哪能打没准备的仗。柳二太太说的,吴姑娘那对哥嫂逼迫她是想叫她去当金家傻子少爷的姨娘,张玉寒也早就知道。
而且他知道的还要更多一点:“吴姑娘那哥嫂,拿她换的是今年府城集市的买扑名额。”
罗美娘不明白。
张玉寒就稍微解释了一下买扑的意思,就是今年府城的集市,所有的税款全都由当地大商贾先出钱垫付承包,然后大商贾再向集市里的商贩征收税款。当然能征多少,就由大商贾自个自负盈亏了。
但这种事哪里能有亏的?实际征收银子的只比承包银子多出一倍,就是这些大商贾厚道了。多的是人得到买扑名额后,下死命盘剥下层商家的。
他摇头道:“今天下午我和聂恒在酒肆坐了半个时辰,好些人都在说这件事。”这世上的事,别人的伤心事从来都是最好的八卦话题,尤其是这姑娘还挺惨的,出嫁前亲娘去世,哥嫂是赶在热孝把她送出门。
罗美娘再想不到里面还有这样的内情,她道:“可惜了吴姑娘,遇着这样的事。”
媳妇说她可怜,张玉寒却觉得以他签契约见到的那个吴姑娘,感觉不像会坐以待毙的类型。要说那些能被哥嫂作价卖了的姑娘是啥样的?张玉寒倒觉得自家妹妹才像是那种被人卖了还要倒给人数钱的傻丫头。
张玉寒这么说,罗美娘想想道:“这姑娘之前卖院子说的不就是想给亲娘治病?现在她娘去世了,她还愿意进金府嫁傻子,不会是有别的打算吧?比如想复仇啥的。”
罗美娘觉得还真有这个可能,要是她,就把那对哥嫂搅合得一无所有。亲娘死了,自己被卖了,还能让仇人滋润活在世上?
张玉寒说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他打听到这事跟买扑相关之后,总有种直觉,今年在府城做生意这些商家,恐怕挺悬的。
他说这些就是想到媳妇可能想在府城开铺子的事。说来,罗美娘的零食铺子能在北关县一直开下去,其实也有赖县里风气清明,如今换了个地方,想继续做生意却没那么容易。
张玉寒还真是说中了罗美娘的心里话,她今日逛了集市,就有心思想找一个新营生。
婆婆倒是建议过她买地,说是张玉寒名下还有二十多亩免税地,不买点地真是可惜了。
罗美娘其实也有一点想法,奈何她今日问了一下阿才,府城这边,一亩上等田等居然要七两银子,罗美娘可不舍得买这么贵的地,把手里的活钱全都变成死钱。
种地就是个细水长流的进项,除非买得多,不然一年下来的收入,还不如北关县零食铺子每月挣得多呢。
可张玉寒说起吴姑娘那对哥嫂得了府城买扑名额的事,罗美娘也犹豫了。主要是跟税牵扯在一块,一个说不好就要倾家荡产,这回府城可再没有一个追名逐利的郑县令能帮上忙。
话说,不能做生意开源,就得想着节流了。
罗美娘第二日起来,在新灶屋做了新家第一顿饭。
昨日买了十斤猪肉,罗美娘一早切了五斤做叉烧肉,又切了两斤包饺子。
阿才比她起得早,原本人还迷迷瞪瞪的,瞧着自家姑姑在做饺子,浑身上下登时充满力气。
罗美娘会起早坐饺子,也是想着张玉寒夜里跟她说的事情,这铺子暂时不能开起来,家里开销就得缩紧一点。
虽然张玉寒如今每月都能拿个十两八两回来,罗美娘也不管他是如何从法器里倒腾出来的,总之他给,罗美娘就收。可毕竟张玉寒也不是时时都能抽到适合交易的物件。
许是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没啥安全感,许也是杞人忧天,罗美娘总担心什么时候,系统就又短路,直接把这个来钱的路子给绝了。
既如此,存钱就很重要了。毕竟无论什么时候,手上多一点钱,总是比较有安全感。
罗美娘是想让张玉寒带饭去府学的,张玉寒如今已经算是入学念书了,他前些日子在县里时,还跟罗美娘吐槽过学里的饭菜既贵又难吃。
罗美娘听在耳里,这才想着让他带饭去。
她也没厚此薄彼,聂恒今日也要去书院报名,要是顺利的话直接就在书院入住,只有休沐日才能出来,罗美娘收拾出来两个食盒,一个是给张玉寒的,一个给聂恒的。
聂恒的食盒里还放了四斤叉烧肉,就是想着他在书院不容易出来,也不知道书院伙食如何,倒让聂恒感动得不行。
及至唐氏出屋子时,家里人都坐在桌前,呼哧呼哧地吃饺子。
唐氏毕竟不是年轻人,路上颠簸了几日,这日起得就晚了些,吃完早饭,聂恒和张玉寒便一块出门,唐氏张罗着要给风鸣朝阳浇水。
罗美娘看着那三株向日葵,却突然有个主意。
提到向日葵能想到什么,当然就是瓜子和葵花籽油。
这年头的瓜子,基本上是南瓜子西瓜子,而瓜子是怎么出来的呢?想要瓜子的商人,会把西瓜运到路边让人免费食用,条件是吃完瓜肉得把瓜子留下来。
这一来,瓜子是从别人嘴下得来的,所以大户人家都觉得这玩意儿登不上大雅之堂。
不过,如今有向日葵就不一样了。
罗美娘让阿才在府城各个集市都打听了一圈,知道如今府城人都把向日葵当成外番来的观赏植物,还没有人想到这个商机,她就就放心了。
在知道自家开不了铺子之后,罗美娘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种焦虑感。
自打她和张玉寒成亲以来,夫妻和睦,婆婆也是个宽容的性子,罗美娘的小日子其实过得很不错。
但只吴姑娘那边的一个还不知道如何的联想,就能给自家带来不安和麻烦,罗美娘突然就觉得以前的知足常乐似乎都被戳破了一样。她这个人确实没啥野心,在生活幸福的基础上其实行动力也一般,不过当意识到自家生存环境的脆弱之后,罗美娘突然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极有动力。
她问张玉寒这些向日葵是从哪里得来的,知道一株得要二两银子,真有种被人抢钱的心痛感。
向日葵怎么种出来的,就是用它花盘里那些种子育苗,一个花盘里得有几百上千颗种子,这些奸商真是奸得没边了!
罗美娘头回觉得自己也是个抠门脾气,至少她对张玉寒花六两银子买这三株向日葵,就觉得十分不值得。
不过,她打听到价格之后,却越发觉得这生意能做。无他,这花太贵了,一时半会儿还没人想到向日葵能出瓜子的事情。
说起来,既然知道向日葵如今价格被炒得这么高,罗美娘就想到自己育种的事情。
可如今这院子,住人是尽够了,想要用来种花,地方还是不够的。
其实罗美娘不打算在府城做瓜子买卖,原本也可以写信回去让李氏和罗富貴帮忙种花,南山村的地也便宜。
可向日葵毕竟是个新鲜事物,罗美娘也得自己亲眼瞧着才放心。侍弄花草的手艺和种田毕竟不一样。
可她的种花事业却在买地这一步,卡了好些日子。主要是府城地面上她没个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