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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2 / 2)

唐氏叹口气。

罗美娘安慰了婆婆两句,又岔开话题,问唐氏要不要把麦苗留下帮着干活。

张大郎回来之后,罗美娘就没去隔壁吃饭。

她在这上头挺有分寸,她能管着公婆的吃喝,总不能把大伯子父子几个的都管上了。要是知道儿子爹娘都有人管,张大郎更放心跑回镇上。

就是辛苦唐氏了,黄氏跑回娘家,隔壁只有唐氏一个女人,这些日子家里家外啥活计都是她一个人干。

唐氏摆手道:“你都带走,以前咱们家没丫鬟我不也是干活干过来的。”回村之后,唐氏就把府城那些漂亮衣裳全都收进箱子里,换上村里穿的棉布袄裙,这些穿着不怕弄脏弄破,有种踏实感。

又道:“这几日我教拴柱帮我烧火做饭,那小子做得也还不错,就是硬是不肯自个拿针线缝补衣裳,一直说是女人的活计不想干,被我骂了两句才肯拿针。”

拴柱一开始不愿意干这些活,唐氏可没张大福那么手软,村里这个年纪的孩子,家里家外都能干不少活儿,他以前就是被黄氏惯坏了,唐氏狠下心,拿棍子抽了他几回,拴柱也就抽抽噎噎帮着干了。这些事情原也不难,虽然做得难吃点,好歹都能入口。衣服缝得歪歪斜斜,好歹不挨冻。

罗美娘道:“娘的苦心,以后拴柱总会知道的。”

这一年下来,唐氏其实手里也攒了不少钱,孙子衣服破了,她帮着缝,或是重新帮孙子再扯布做一件都行。非要拴柱拿起针线,还不是怕老两口干不过大儿子,真让钱寡妇进了门。

眼看着大儿子已经忍不下黄氏,就是以后张大郎再说一门亲事,总归后娘带个后字就没那么亲近。

有些事情自己能干,就比求人强。要是唐氏现在心疼几个孙子,就护着什么都不让他学不让他做,才是害了他们。

罗美娘这些话也是说到唐氏心里了,饶是唐氏现在因为大儿子的事心烦,也露出一个笑容,就是之后又叹口气,道:“你爹就不像你这么懂事,就响午那会儿,老头子还跟我甩脸子,说是拴柱中午回家背书,我硬叫他跟我去灶下,是存心找事。”

唐氏这也是跟儿媳妇吐苦水了,她做祖母的难道不想孙子读出成绩吗,可读书之前总得把日子过下去,何况这些日子她也看出来,拴柱在读书上就没有他二叔那份灵性,子曰子曰的,在屋里念了一晚上,她都会背几句,这孩子还是记不住。

就这样的资质,哪怕是少背一篇文章也不影响什么。跟她学做饭,学会了以后后娘刻薄他,他也不会饿肚子,会缝衣裳,起码就不会冻着。

说一回家里的事情,腊月初七一早,罗美娘就收拾东西回了县里,到达时刚好傍晚。

一路上没下雪,也没刮风,阿才直说是个好天气。

张玉寒今日有约,一早出门不在家。张红果高氏罗德金也是刚关铺子回来的,正在做晚饭,看见她回来都很高兴。

高氏原来有些担心小姑子会被张大郎的事情连累,及至见罗美娘一袭樱红色袄裙,带着丫鬟进门时脸色红润,气色极好,才放下心来。

张大郎的事也算是最近大家都关心的话题,不过高氏是个细心人,怕这件事说出来张红果没面子,便不怎么提及,问罗美娘在村里如何,李氏罗富貴怎么样了,扯了一遍后反是张红果心急火燎地问出口。

都不是啥外人,罗美娘便略说了几句。

张红果大大地叹了口气:“大嫂再不好,大哥也不能这样。”

其实高氏和罗德金也是这么觉得,高氏私下就对小姑子说了:“你家大伯子也是真糊涂了,他就是在外头偷个腥,知道擦嘴就成,还打算真给孩子弄个后娘?摸摸自己的良心也不该干出这种事,咱们附近几个村里,那些当人后娘的,有几个对继子好的?”

高氏这些话,其实也是村里人对这事的主流评价,家里三个孩子呢,弄个后娘回来不是生事吗?可这事谁说都不算,要是唐氏和张大福不能把钱寡妇劝退,后娘跟后娘也是有区别的。

张玉寒到家时,罗美娘刚好散了头发把孩子哄睡,见张玉寒身上有些酒味,便赶他去洗漱换衣裳才肯叫他亲近。

张玉寒几日没见媳妇闺女,也挺想的,可惜闺女都睡了,他披着里衣把头躺在媳妇腿上,很有些丧气道:“闺女睡得可真香,一点都不想我。”

又捏着罗美娘的下巴,道:“看你这都有双下巴了,在村里吃得好睡得好,也是不想我的。”

罗美娘打掉他硬捏出来嘲笑她的双下巴,瞪他一眼,才道:“小声点,别吵醒闺女了,在马车上闹腾好久,我就算着她今晚应该会早睡的。”孩子夜里能睡,大人才不用太辛苦。

又问过张玉寒去哪儿了,刚才她听高氏说的,这人最近每日都出门。

张玉寒说是去文会,最近一同回县的那些秀才都给他下了帖子,说到这里还跟她念叨了几句,北关县虽然没府城繁华,不过县学书生确实比府学里的单纯许多,说聚会就是真的聚会,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助兴。

就是瞧着这样他才会参加,这几日也算是挺忙的。

“感觉怎么样?”罗美娘问道。

“还不错吧,吟诗作画,对对子那些。”张玉寒略说了几句,他毕竟是在府学进修过的,也算是应付自如,加上他想探听府城那边的消息,一来二去,也算是在县里文人圈子里出了场风头。

两人说着话,麦苗就端着熬好的解酒汤过来了,这玩意太难喝,张玉寒是捏着鼻子喝下去的,看丈夫喝完解酒汤后,罗美娘才和他说起大房的事情。

张玉寒听了好半天才说:“你这主意也算是蛇打七寸了,就是得把我大哥弄疯。”

罗美娘道:“也是没办法了,你是没看见,那日大伯子在爹娘面前把头都磕破了。”

唐氏和张大福只是觉得儿子耳根子软,怕以后钱寡妇生事,家里沟沟坎坎就得多了。

罗美娘则看得还要更深一点。

黄氏和张大郎是盲婚哑嫁的感情,钱寡妇却是他自个看上的。作为一个也是和丈夫先有感情再成亲的女人,罗美娘深知这种感情能有多少份量。

如她和张玉寒,她现在要做点什么,张玉寒完全不会过问,这份信任,除了对她人品的相信外,大部分原因也是两人感情好,都是头回心动,这种美好是以后多少人都抵不过的。

张大郎能为钱寡妇磕这么多头,流这么多血,要死要活的,这可不是一般的痴迷,以后钱寡妇想要拿捏继子再容易不过,而且还是那种完全不需要说服张大郎,自己就能当家作主的拿捏。

张玉寒对大哥的事没啥兴趣,也不欲多说,过了那股子酒劲后,就把这些日子收到的帖子,都拿过来给媳妇。

罗罗美娘略翻了几本,都是上回在他们家隔壁住的秀才们送过来的,一些还挺客气地附了礼单。

其他人送礼,罗美娘不觉得奇怪,不过其中还有聂家的一份礼物,罗美娘就觉得稀奇了。

她心里琢磨着这份礼物聂太太送过来时肯定心不甘情不愿,张玉寒道:“管她呢,她那脸还没大到能让聂先生和聂恒跟咱们绝交。”聂太太以前就是这样的人,心里小算盘一大堆,宁肯亏里子也要挣面子,张玉寒都不想说她了。

他主要是想让媳妇看看后面的几份帖子,这些都是给他媳妇的聚会邀请。

罗美娘就翻开看了,之前在县里时,逢年过节她家跟人也有人情往来,可这种联络感情的聚会却是极少的,盖因她不是本地县城人,且张玉寒也是半路插队进文人队伍的,去了双方都没啥话聊,所以罗美娘也很少掺合。

没想到这回回县里,倒是把以前错过的这些交际捡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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