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既予她一颗栗子换一件事的允诺,那她也允诺他一个好了。
在面对真挚时,她做人也可以很像样的。
“如若日后崔大都督有需要我做的事,也皆可直言。”常岁宁补充道:“无需栗子,说一声即可。”
崔璟闻言笑道:“你比我大方得多。”
嗯,据闻玄策军前上将军历来好强,凡事不喜输于人后,的确名不虚传。
“好说。”常岁宁道:“是你先待我大方的,我还回去也是应当。”
她原不是大方之人,只因他值得罢了。
崔璟看向她:“……怎听起来像是你我在打架?”
常岁宁思索了一下,的确是像,但她点头:“无妨,一个道理。”
敌意换来敌意,真心可换真心,这世上诸多事大约皆是同理。
崔璟像是被她说服了,也点了头:“嗯,一个道理。”
常岁宁:“那我先来试一试。”
崔璟不解,试什么?
下一刻,只见她低头从外衣腰间系着的荷包里取出了一物,递向他。
又是一颗栗子。
崔璟一怔之后,抬手接过,认真问:“需要我去做什么?”
常岁宁:“回去好好睡一觉。”
听得这个“要求”,崔璟看向她:“怎不换一件更有用的事来试?”
常岁宁看着他手里的栗子,不答只问:“不好用吗?”
崔璟点头:“好用。”
既是好用,那他便要走了。
他最后叮嘱道:“回京后若有需要,事无大小,皆可持铜符去玄策府。”
又道:“若这两日在寺中遇事,便去寻无绝大师。”
无绝那里,会有她想要得到的一切答桉。
常岁宁听懂了他话中之意,与他点头:“好。”
而后,她目送着崔璟离开。
他此行肩负甚多,无论是并州长史有意勾连徐正业,还是备军于北境威慑北狄,皆关乎大盛江山安危,这一切此刻系于他一人,不允许他有分毫差池。
她虽未与崔璟并肩作战过,但曾经她也是他,心境便有相通之处。
察觉到身后的视线一直在静送着自己,崔璟未有回头,出于珍视只当不察,以免惊动了那道目光。
他走得有些慢,又不敢太慢。
他曾得到过许多目光远送,但这次,很不一样。
崔璟看着手中的两颗栗子,微微笑了笑,他此行收获甚丰。
等在不远处的元祥迎了上来,跟在崔璟身侧往前走,压低了声音:“……大都督,您可算是出来了,属下还当您要在里面呆一夜呢,这就差进去寻您了!”
大都督今日受了伤,到时辰要换药的,一直等不到人出来,他都快急死了。
“嗯,她让我回去好好睡一觉。”崔璟温声道。
元祥:“?”
她?
常娘子?
噢,合着大都督是被常娘子赶出来的啊。
所以说,若非常娘子赶人,大都督还不知要待到几时呢。
元祥有些想叹气,但视线被自家都督手里的东西吸引了去,不由问:“大都督……这是哪儿来的?”
但不知为何,元祥问出口的一瞬忽然觉得自家都督一直拿在手里看着,为的就是等他来问这一句——
崔璟:“她送我的。”
元祥:“……”
果然。
但到底是自家都督,他还是要捧场的:“常娘子为何送您栗子?”
“一颗是谢礼。”崔璟详细地解释道:“一颗是让我回去歇息。”
“……”元祥的面色有些古怪。
谢礼?
谢的是他家大都督今日的冒险之举吗?
他虽不知详细缘故,但大都督和无绝大师行事需要他来配合,所以他很清楚自家大都督今日做了什么,是为了谁。
可他家大都督出来的时候一身血啊,结果……就换来一颗栗子做谢礼?
偏偏大都督还很宝贝,甚至在同他炫耀。
元祥隐隐觉得两分心酸,不过是喜欢个女郎,他也瞧过旁人的例子,同样是喜欢,怎他家大都督就沦落如此呢?
于是,那口憋了许久的气到底还是叹了出来:“属下有时真想问问您……常娘子莫不是救过您的命吗?”
崔璟:“对。”
元祥一愣:“何时的事?属下怎不知道!”
夜色中,传来青年认真的声音:“上辈子。”
元祥:“……?!”
告辞了。
大受震撼的元祥,一路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而崔璟离开后不久,料理罢一应事宜后,遵圣册帝交待回了天女塔的明洛,从一名僧人那里听到了崔璟来过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