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手于此时又合握在了一处。
片刻,杨怀绳的手慢慢地从他二人的指缝中间滑了下去,可他二人还不肯即刻松手。
卫怀扭头看了看夏元龙,夏元龙也凝视着他。面面厮觑,那眼神中间混杂了太多心情了。
杨怀绳果然已经亡故了。卫、夏二人知道他身边没有亲人,便为他筹钱买了上好的檀木棺材,将他的遗体盛放在内;司吏则帮他们置办了灵堂,端端正正地立了牌位,写道‘徐州杨公仲方之位’。
月上中天,银光直直地散落在庭院之中,照在棺材那厚重的木板上,更显得洁白无瑕。月光逐渐包裹起整个棺材,从这棺材的一个侧面可以清楚地见到有一对清瘦的影子渐渐向这里靠拢。
那是卫怀、夏元龙二人。他们抱着酒壶,拿了两只酒盏,朝棺材面前坐下,将酒置在一旁。
“杨兄,再和我们喝口酒吧!”夏元龙绽开那轻松的笑容,可这笑容却是如此的痛苦。
“杨兄啊,你再说说你那个改革的方略嘛!我们这回要听听,听个够!啊……听个够……”卫怀说着,又止不住哽咽起来,痛哭流涕。
夏元龙安慰似的拍了拍卫怀的头。
“是我们害了你么?是吗……”夏元龙斟了酒,抬起头,眼圈都深红了。
“敬仲方!”卫怀喊道。
“同敬仲方!”夏元龙也喊。
他二人将酒慢慢洒在地上,声音好像很低,生怕惊扰了魂灵。
敬罢,他二人转身倚在棺材上,望着明月,饮起酒来。
“你说,”卫怀嗟叹一声,高举着酒盏,酒水在清光下轻轻地闪烁着。“仲方的想法为何一定是错的呢?”
夏元龙闷头饮酒,只不作答。
“他的办法质朴无华,而我的办法却极具功利之心……”
“卫兄,你可不能动摇啊……”夏元龙终于忍不住说了,“我知道,杨兄亡故给了我们很大的打击,但仲方是想看一个完善的新政,想看着百姓安居乐业。如若走错了路,误了大事,杨兄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
“这话也是。”卫怀叹道。
“可我们为了改革,费尽了一切,甚至失去了仲方……是喜是悲,谁知道呢?”卫怀冷笑了一声,继续喝起酒来。
夏元龙没心思与他争辩,只是怔怔地看着漆黑的夜空。
“你可知道?万和顺免了仲方兄的职。”夏元龙的语气明显克制着心中蕴含的无穷愤怒。
“是么。”卫怀在刹那间犯了一丝犹豫。
“‘是么’到底乃何意?你难道不觉得此事不公平?”夏元龙质问道。
“确实不公平……可我们手无缚鸡之力,徒去找万和顺无异于以卵击石。”他面容沮丧,一碗苦酒又下了肚。
“怕他什么!”夏元龙正气凛然地站起来。
“若不给杨兄还个公道,我们这兄弟就白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