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契刚扫上去一眼,便罕见的暴怒起来,登时扯住他的衣领口,质问道:“你……你这狗东西!陆放轩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卖主求荣?你去投他,忘了万郡王怎么待你的?!”
他见事已至此,无可再辩,便跪下去,捂着脸,放声嚎哭。
“胡大人……请您饶小人一命吧……我只为贪些小钱,做了点亏心事,但没想过背叛郡王和您啊!求您……”
胡契转过身去,忽然脑袋里灵光一闪:既然如此,何不拿他顶替了魏冲?
这想法一出,把自己都惊出一身冷汗,他回头又睃了那胥吏一眼,顿时不知如何决断。
胡契面色凝重,沉默半晌,便释怀地吐了口气,低声喝道:“起来。”
小吏的脸铁青铁青的,说不出一个字,只是缓慢地站起。
胡契临近了,将纸用力塞到他手中,口气极为严厉:“这东西放火盆里烧了,以示绝不通陆党之心。你能做到?”
小吏知道尚书大人要饶他一命了,但还是不甚放心,提防地瞧着他:“小人马上去!”
胡契跟了进去,见他小心翼翼地将纸送到火盆之中,顷刻,那将纸便卷成一团,渐渐变为一堆炭黑色的灰沫了。
“以后千万不能因贪图小利干这种事了。若被郡王发现,可是得不偿失啊……你的妻儿老小还赖你照顾呢,小心为上。”
小吏这才松下口气,见胡尚书不仅未曾责怪,还如此劝说,一股热泪就翻涌上来,他连连磕了几个头,哽噎着道:“谢尚书大人不念小人之过!在下必万分报答……”
出了这事之后,胡契才觉得,自己对这些心腹梯己们根本下不了狠手。他便不敢再着手所谓‘顶替’这方面的事了,每日只找几个像模像样的借口,向万和顺那边儿推托,也作为一种委婉的抗拒方式。这叫王爷很为头疼,但在此紧要关头,又不能自乱阵脚,只得暂将此事搁置下去了。
过了几天,万郡王仍不见胡契有改悔的意思,便愈感恼怒,以致于最终都坐不住了。
叶永甲在衙门里罕见的接到了万和顺的命令。上次是什么事来着?他拈着公文的封皮想,约莫是请他赴宴的那次。
准没好事。叶永甲提心吊胆地揭开公文,粗略地看了一遍后,每一根神经就都紧绷起来,表情一点儿也不轻松。他皱着眉毛,似乎在细细考虑,转身倒在椅子上,饮口白茶,缓解着杂乱的心绪。
这封信不过简简单单地写着,万郡王要亲自去给卫怀赠一块功德匾,叫知府尽快安排;另外,还要求他知会吏部一声,给卫先生增俸。
但就是这短短的两个命令,却让叶永甲回味无穷。虽然在外人看来,他在其中的作用微不足道,但叶永甲本人还是想尽全力遏制党争,避免结局走入万劫不复。
他首先自问,万和顺缘何要在这个关头见卫怀,还需劳动‘亲自’二字?
卫怀是第一个为裁吏而上书的人。叶永甲的眼珠迅速地一动,说明万和顺只有这几个目的:其一,拉拢卫怀的思和书院,为自己巩固势力;其二,觉得现在的局势需要进一步变化,让作为发起人的他再次上书。
但拉拢卫怀却非常困难,毕竟那是个软硬不吃的人中豪杰,还有夏元龙这样意志坚定的谋士,万郡王如此精打细算,必不会白费功夫。
这般,便只有一条道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