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检被气得脸色煞白,一只手慢慢按在剑鞘上。
朱澈瞪大了眼珠,急要去护卫夏院长,宋知事拦住,低声道:“他不敢的。”
“回衙门,”巡检拔出剑,“立刻撤兵!”
一队队的官兵自书院的讲堂、书楼、宿房、甬道、围墙挨着撤离,并伴随着巡检怒不可遏的吼声,在夏元龙的视线里渐趋消失。
“苏州太平喽。”朱澈拍着他的肩膀。
夏元龙摇摇头,神情严峻:“知府主导着这次查封,若他知道被我们耍了一遭,必然猛烈反扑,毫不手软。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朱澈低头不答。
“对了,你拿的账簿等物件我还没看呢,回讲堂。”夏元龙关上了书院的大门。
“马书办,你所荐的这位李雉忠的胞兄怎么改头换面了?”知府听了巡检的禀告后,叱责马书办道。
马书办跪下,咬着牙:“小人若知这厮乃是书院的走狗,死也要抓他回来!可惜识不破这奸计!”
巡检道:“夏元龙精通骗术,在下尚斗他不过,何止书办一人?”
知府本欲发怒,听完这席话,点了点头:“也是。但总不能坐视不管,任其杀我威风。”
巡检忙来建议:“公文已下,不可违背,何不将计就计,使李雉忠官复原职,诬告书院内贪赃不法者另有其人,咱们借机带兵入院,夏元龙难有籍口矣。”
知府沉思半晌,才吩咐巡检道:“就依汝意。”
与此同时,书院也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反制的措施。苏州街巷的墙壁贴上了布告,百姓不少凑去观看,都是些关于官府无理查封,书院蒙受冤屈之语。
夏元龙按着名册叫出最后一人的名姓出来,然后将笔递给朱澈:“朱先生,四十三人,到齐了。”
“此处人数比南京如何?”朱澈问。
夏元龙苦笑着:“难以比拟。南京没数过,但小有百余人,大有近千人,是错不了的。”
“苏州该怎么发展?”他身为书院的核心人物,未免要请教一二。
夏元龙深感路途艰难,叹出一口长气:“说来话长。我观你们近来写给官府的书信,都太过锱铢必较、好高骛远了。书院虽是士人讲学所设,然最易偏于清谈,这却要不得;必做得些善政,百姓亲眼见的,先以拉拢民人为上策。”
他翻开账簿,又指着几处说:“这水阁着急建它作甚?此处绝非吟诗作对,玩景弄花之所!”他咂咂嘴,肚里存着许多不满,考虑到时局危急,便先搁在一边,不予追问。
“扯远了,”夏元龙又拿出名册,“书院中人在官者有几人?”
“三十三人,不少任在各县。”
“叫他们回衙门,委婉地劝告知府,不要对书院大动干戈,凡事好好商量。”夏元龙非常果决。
“这……”朱澈不无担心,“不会要服软吧?”
夏元龙最看不得这种畏畏缩缩的态度,夹杂着对他的无端的不信任。他一挥衣袖:“哪来的服软?我一面张贴布告,号召苏州百姓,威胁官府;一面施用此谋,软硬兼施,我看,反倒是该问他何日向我们屈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