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激动地摇摇头,为头的甚至‘啪’地拍了桌子。
夏元龙猛然抬头,眼睛像簇簇的火苗,盯得他很紧。一推他的胳膊:“拿开。”
那人恐慌地低下头,慢慢将手移开。
“好吧,”夏院长冷冷地说,“你们回去,待我想想。”
看样子他们是胜利了,但没人高兴得起来,他们畏畏缩缩地退下,从屏风后听见夏元龙说了这样的话:“我不会需要他们这类人……”
夏元龙叫了管账房的人过来。
这位仁兄身穿青布衫,黑色的长裤,踏着暗蓝色的靴子,叫做王镇圭,字晋圭,举人出身,身管苏州盐课。其生得脸形圆阔,长眉高鼻,体型显得胖些,唯有眼睛深邃。他办事有条不紊,气性十分平和,就算有人在他面前骂得唾沫飞溅,恐怕都不会有什么反应。
他在书院被围期间,也是那些人中的一份子,不过未曾向院长自告奋勇、表现一二,所以在人群中并不显眼。夏元龙认识他是在此之后了,那时账房缺人,查名册见有一个管盐课的,便紧急调过来用。却正因此举,才歪打误撞发现一位人才,他只用一副算盘,便将账簿理得井井有条,叫夏元龙不住称羡。尔后发俸一事,把银子全都发付得明白清楚,竟无一人来抱怨给得差了。院长更高看他一眼了。
夏元龙的脸上很少有笑容,但当见王镇圭箭步赶来,不自觉地笑了。
“晋圭,这么快就来了?”
“院长所托,不敢怠慢。”他的声音雄厚而严肃。
夏元龙感叹道:“若整个书院都像你一般好了……”
“您想查几个人。”他却不啰嗦一句,直接进入正题。
“我不知道方才那带头闹事的叫什么名字,”夏元龙拍着他的肩膀,“故而求之于汝。”
“长什么样?”
“四方脸,脸上长着点麻子。”
王镇圭从容说道:“是姓杜。既然去领过银子,索性直接查昨日发俸的册子便可。”
“你还不如问问姚先生,他刚才在外面站着呢。”
“是。”王镇圭转身就走,跨出门槛,姚效古还在旁边愣得出神。
王镇圭也不怕打搅他,上来便问:“那几个闹事的书生您见了么?”
“王盐课,抱歉啊,实在没注意。”姚效古道。
“不必叫盐课,在这我是账房先生。”他平静地说。
“对,那么王贤弟,王贤弟你觉得怎样?”
“我在问您,请姚先生不要打岔。”王镇圭看似平常的语气里仿佛带着刺。
姚效古听完,吃了一惊。他不曾见过哪个苏州人有这么和他说话的,被尊敬惯了,这下子反而不太适应。
他脸一红:“王账房,我没注意,之前说过了。”
“我有耳朵。”王镇圭道,“您说的不对。因为这帮人就是您引的,对么?请足下实话交代。”
姚先生的脑袋‘嗡’地一响,差点没断了气——这么一个小官竟要拿自己立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