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人却将同袍的马拉来,将辔头紧紧攥在手中,笑道:“陈大人先入内安歇,两匹马全由我系到马厩便好。”
“辛苦你了。”同袍瞅了他两眼,不再多言,径直上了厅去。
湘人牵着两匹马,不断地回想他那眼神是什么意思,还没琢磨出来,已是走至马厩。
他踢开棚子里的杂草,先将自己的马栓了,然后拉住陈同知那匹,在旁边的棚子里打着结。
刚要系紧,忽然身后有一阵马蹄子响,吓得他急忙扔下马辔,回头一望,竟像定住一般,呆住神了。
原来是文忠。文忠拽着一匹雄壮的高头大马,和他正打了个照面,却很平常地向他招招手,远没有湘人的反应如此之大。
“过大掌柜,你也来了?”
文忠心里一面想着,我当然知道你会来。
“封乡绅也请了您?文大哥,这不巧么!”湘人犹自系着缰绳。
“据说封乡绅备了一大坛陈酿,近日事忙,也好久没喝个痛快了!”文忠大笑道。
湘人显然不愿与他有太多交谈,并不接文忠的茬。文忠便冷笑一声,甩下马辔,从棚子里出去了。
湘人方才低头,定睛一看,手里的缰绳都系错了地儿。
“你们三位都来啦!”
湘人掀开帘布,见里屋备下四张檀木制的圆椅,中间围个方桌,四对银箸,满满摆下了十多道名肴。
“晚辈与封公未谋一面,便得如此破费招待,实在感激不胜!”
封大绅笑得更开心了:“掌柜身为江都名人,这点东西够什么呢,快来和文掌柜、陈同知坐下,你们是老朋友,谈唠谈唠。”
湘人只是朝文忠一笑,别无他礼,便坐了过去。
“掌柜今年年纪几许?”封大绅一对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才逾二十。”
“过大掌柜,你这年纪和我家犬子一般,却有如此雄远之才,真是叫人可敬!”他不断搂着湘人的脖子,套着近乎。
同袍见文忠有些焦躁,那边的湘人也不大愉快,急忙拿起银箸,笑道:“切莫让这酒菜冷了。咱们边吃边说,助助兴!”
“既然同知发话,我们就先吃酒!”封大绅旋即给众人倒了酒,“看在我的面子上,请诸位一口饮尽!”
四人一齐闷了一碗,文忠脱口而出:“好酒!”
待酒过了三巡,文忠便有些微醺了。他趁此时节,便抓住封大绅的臂膊,言道:“我文忠半世都在搞生意,觉是睡不好的,以这几日尤重。您既要和这位过大掌柜结交,那日后染坊之事,您可以帮衬帮衬,也就没我什么事了。我专心管我的赌坊,悠闲一遭,你看怎么样?”
湘人喝得本来困倦,听了这话,登时一个激灵,抬眼看定文忠,像是醒了酒般,眼睛却合不上了。
封大绅一见这个场面,反倒愣住了,眼睛左溜右溜,竟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