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兵丁连酒都不怎么消,搓着脸颊,看见郑师严在远处招手,心怀忐忑地过去了。
“你长官醒了,”郑师严笑道,“找你有事,你快随我到里屋看看他。”
他跟郑师严绕过照壁,脚下便受人一绊,令他往前一扑,栽倒在地。他想要起身,身后却被人压住似的,动弹不得——原来身后藏了两员兵汉,将他死死摁住。
陆放轩走出屏风,喝斥道:“齐把领不知会我一声,便去赴宴,是何道理?还不细说!”
“老实点交代!”郑师严见他畏畏缩缩的,催促起来。
“齐长官受沈太监邀约去的,不,皇上邀约,实数无奈,迫不得已。”这人说话都不成句了。
“那何必喝这么多?败坏我越府脸面!席间说了些什么话?有什么人来,悉数招认!”陆放轩气得暴跳如雷。
“光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兵卒开脱道。
“我不管他说了什么,你逐句交代清楚,不然就把你打死在此!”陆放轩力拍桌子,眉目眦裂。
他还想不说话,但有人已经抄家伙了;齐咨待下刻薄,这些属下哪有忠心可言,慌松了口:“我招!我招!”
“招啊。”
“齐长官说了点让人难堪的话,他说救了陆公一命,却频遭冷遇,不受待见;怪您有眼无珠、忘恩负义,前段时间还责骂来着……”
陆放轩脑袋往后一靠,耳朵嗡嗡地响。
“来了什么人?”事到如今,郑师严也辩解不动了。
“来了个知府叶永甲,他一直劝齐把领别上头,最后慌张跑了。”
“那混蛋……”陆放轩不知在骂谁。
他还要一五一十地说下去,忽然听见里屋‘咚’地一声,像是一阵闷雷,令三人缄默了。
他们看见,齐咨连滚带爬地走过来,酒气也消了,只伏在地上,向陆放轩磕头:“陆大人,小人都是被叶永甲那狗东西煽风点火,引得我说错了话,万望饶恕!”
陆放轩脸色一沉:“你既对我有看法,好,日后休要在越府干事,免你满肚子牢骚。找副枷,铐上!”
在满府军官的注视下,灰头土脸的齐咨硬被拖上了堂,他平素那股傲气没了影,反倒不寻常地萎靡起来。
“按陆某之意,此人心怀怨念,与柳党勾结,欲掀倒我府,万分危险,留之不可。今看当以问斩,震肃军纪、以儆效尤。众人觉得如何?”
众人面面厮觑,纷纷点头:
“陆公说的好……就按此惩办为宜。”
唯独郑师严明白陆放轩的心思,一人站出来,坚决反对:“陆公,今柳党欲亡社稷,贼心难掩。南京旦夕不保之日,若再自相残杀,只会让外人趁虚而入,乱我内情。不若罢去官职,以观后效,诚为良策。”
众人看着陆放轩的神色,尽皆以为,郑师严恐怕也要官职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