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汉听罢,慨然落泪,只重重地跪拜下去,紧抱住拳头:“斯庸如此大义,汉却疑到你的身上,闹成这般结果!章某心中有愧……”
孙惟高一甩衣袖:“唉!这也并非御史之过错,也是我太念晏温的虚情假意,误了时局。唐卿且去,莫再迟疑!”
章汉慢慢爬起身,回头走了数步,又看了几眼他,便一咬牙,推开后门,悄悄贴近墙根,见那墙不甚高,便挽起衣袍,翻越而走,霎时没了踪影。
孙惟高推开房门,面对着围成一圈,个个来势汹汹的官兵,反而不急不慢地整好衣服,用冷眼瞥着面前的这些人:“晏温老贼如此精明,我是敌他不过。来,把朝中义士绑上,让我见见那弃国弃民的昏官!”
军官大怒,便扬鞭喝令众人上去,将他绑的是结结实实,押出了翰林院。
“禀晏参政,贼子已经拿获,他口出不敬,有损朝廷脸面,宜当交付大理寺审问。”负责押送孙惟高的军官跑上议政堂,等待晏温的意见。
“口出不敬?”晏温冷笑,“我被人骂多了,还真不知道有什么更难听的话。叫他上来见我。”
“那……”军官看他意思坚决,只好吩咐官兵,把孙惟高带上堂来。
“伪儒!奸臣!”孙惟高不断地发出怒吼,却始终没能让镇定的晏温恼怒。
“好了好了,”晏温道,“事已成定局,就算你再骂,也不会骂出什么结果。”
孙惟高逐渐不言语了,光用那一双仇视的目光盯着他。晏温便叹息一声:“孙翰林,我本以为你能明我心迹,同我共建伟业,谁想到你怎么……怎么如此执拗!我待你不薄,平日也无飞扬跋扈之举,你难道还觉得我是虚情假意吗?”
“你不记得,我可记得!”孙惟高指着他的鼻子说,“当年是谁最爱自诩忠孝仁义,却第一个跑到柳镇年身边的?你这个辱没门第的伪君子!”
“柳将军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且多处劝导善政,未尝以权谋私!难道跟着他,便万般都做不成,万般都是小人行径?”
“你愿怎么想,和我没关系了,”孙惟高咬牙切齿,难当胸中火气,从怀中掏出那块玉佩,登时摔在地上,只碎了一块角。
晏温看傻了眼,怔怔地坐在那里,还是心腹拾起那块摔断的玉佩,交到他的手中。
“你这厮找死!”那军官拔出剑,横在孙惟高的脖颈,孙惟高则歪过头直视那军官,临危不惧。
晏温惆怅地摸着那块断痕,又失望地瞥了眼那个他苦心栽培的翰林学士,便轻轻一挥手:“推他下去吧。叫恭昭先审,审完了交刑部,应依律问斩……诛灭三族。”
孙惟高听罢,仰天狂笑,随即被拥出堂外。
“晏大人,这玉……”心腹拿着摔断的角,看了眼晏温,“孙惟高这王八蛋!”
“不必管它。虽是祖物,也只怪我所托非人,与那厮无关。”晏温抚着玉佩的面,那上面‘心怀天下’四个字,似乎越磨越显得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