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章苦笑:“我素不关心这些俗务,经历司里都是书办操劳,还是淡雅清闲的日子适合我。”
姚效古忽然目光如炬,盯着他说:“王镇圭此人内心阴险,这般纵容下去,书院恐怕会成了他的垫脚石。宋知事是唯一一个有职名的,万事都防着他点,不可深信。”
宋章不以为然,但为他的病情考虑,便违心说道:“在下明白。”
“我这病一时是好不了的,”他慢慢起身,握住宋章的手,“副院长的位置必不能空。为防日后交与王镇圭这种人,请宋知事担此要职!”
宋章急作了几遍揖:“宋某无才无学,焉得擅居诸儒之上?”
姚效古咬着牙,把头往前一伸,在床沿顿了顿首:“宋知事,效古并非戏言,此事关乎书院前途……”
宋章额头沁出好几滴汗珠,急倒地拜道:“在下怎受的姚教授一拜?我答应就是了。”
“这书院暂时算保住了……”姚效古勉强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王镇圭出门后,迅速在脑袋里规划出了一个方案。既然动用百姓太损官府的脸面,那就先去找当地乡绅商议,再借此与知府沟通,或能一举成事,和平解决。
思虑已定,便径往盐课司坐堂,与心腹书吏议道:“吾欲尽召苏州的乡贤们前来,不知能用何理由?”
书吏答道:“这段日子盐运司屡次责分司说,苏州有几个无主盐场,都是官府自销自卖,没有商人包揽,甚为忧虑。何不奏表分司的运同老爷,掇弄苏州诸位乡绅来此,看看能不能把盐场包了。”
王镇圭大喜过望:“包揽盐场,的确是个好借口。你即写个文书,带到分司里去,我在此等候批文。”
书吏领命,从容而去。
批文还要等,书院就因此耽搁了数日,不曾有风吹草动。虽有夏元龙三番五次地来催,但王镇圭总能以‘时机未到,官中多数人物仍不满意,容再劝之’为理由搪塞过去,元龙亦惮他们这些本地人的权势,不敢执意动手,只好给卫怀写了封信,陈述苏州所遇之困难。
在苏州因平安无事而虚度的日子里,南京却又暗流涌动起来。卫怀显然把关注点完全投入此处,以致于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苏州竟像被遗忘一般,成为地图上偏僻的那一角了。至于南京又变换成了何等面貌,仍需从万府这里着眼。
“搜查齐咨到了何种地步了?”万和顺看着跪在面前战战兢兢的牢头,一面倒茶,一面轻声问道。
“禀郡王,齐咨多件贿赂之事俱查详明……”
“重要的呢!”万和顺的脾气逐渐变得暴躁。
“重要的,重要的尚未……”
“罢了,罢了,我自去走一遭,看卷宗。”万和顺一撩衣袍,厉声说道。
“卷宗小的自拿来便是,何必郡王亲自动身。”牢头见他这不满意的模样,心中极度恐慌。
万和顺和气地一笑:“正可察我南京民情如何,看陆贼是如何编排我的,岂不更好?”
“那些污言碎语,恐怕郡王听不进去。”
万和顺轻蔑一‘哼’,发怒道:“我随着两代天子做事,什么风浪未曾见过?杀的人比你们见得还多,今怎因一二流言蜚语,便吓得我足不出户啦?简直笑话!牢头引路,本官坐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