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添道:“叶大人的脾性出奇地倔,素来袒护书院一党。今既言诀别,当然不肯落下缺憾,自要和你们据理力争,松不了口了。万一说话没个分寸,把他惹急了,再一纸书争到郡王那里去,就坏了事。你想想,郡王本就盼着这叶永甲快点走,今日再费啰嗦,事情拖个没完,他老人家便会恨你们执行不力,反倒落个不是。”
军官逐渐焦虑起来,点头道:“巡检的话果有一番道理。但要一味顺着叶大人说话,逆党头目岂不给他放了?”
“你脑子活泛些,”蒋添又道,“郡王只要南京太平下来,别弄得太麻烦就成了。至于‘追究到底’,要诛三族之类,不过是期许罢了,并非不可撼动的底线。到时候,蒋某当为汝等劝之,保证你们能立大功一件。”
军官幡然醒悟,直弯腰拜谢了他两三次,才一起进的衙门。
“是蒋巡检吗?”里屋传来叶永甲的声音。
“是我,还有一位王府上来的,准备禀报一些事情。”
叶永甲方才挑开帘帷,出来与二人相见。分别作揖后,他便坐在一旁,问其所来何事。军官便将夏元龙如何意图谋逆,万和顺如何痛恨的事都讲了一遍,不敢纰漏一字。
叶永甲早就知夏元龙会落个如此结局,但当真切地听到这个事实时,顿时一阵愕然。想到书院的改革曾如此贴近着他,像激荡的河流般萦绕着这座城市,而如今竟如此迅猛地化为尘埃,一扫而空了,心里便有些凄凉。
他并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摩挲着眉骨,陷入了沉思之中。‘我不能让书院在世间白走一遭,’叶永甲这么想着,‘它总要活在一个地方……’
“谋逆,可是弥天大罪。应按万大人的意见,诛灭三族,以警百姓。”军官见他不答,便顾自提着条件。
“这位军爷,”叶永甲突然坐起来,两道眉如利剑横起,“夏元龙哪条担得上如此重罪?!就算他心怀不轨,意在谋反,也尚未付诸行动!仅仅诓惑百姓一罪,你们就想让他万劫不复吗!”
蒋巡检见那军官脸色铁青,急忙走到叶知府身前,低声劝说:“经前番殿上大会,已认定书院犯法,形同造乱。今若苦撑,不仅于事无补,还可能把您搭进去。”
言罢,又转身与军官道:“此议实在有失公允,也不怪府台动怒。夏元龙一介文人,也没弄出惊州动府的大乱子,惩其一人足矣,何故牵累无辜?总该依律法从事。”
“那……就把夏元龙一个人斩于闹市,知府大人觉得如何?”军官好像不怎么愿降下条件,犹犹豫豫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