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的生计逐渐得以保障,县令等认为时机成熟,屡请过湘人出面讲话,号召众人返还原籍。湘人即与众民相约,凡属已自力更生之人,一律资送回乡;年富力强而无土地者,可迁至别省垦荒,其余老弱病残,则留在考城休养。
此政一行,近万的流民离开了考城,整个县城的官吏都感觉如释重负。县令对湘人自然感恩戴德,不惜将私囊中的五十两银票作为谢礼。湘人也是识趣,笑呵呵地拿了。
“真是有劳良侯了呀,”他二人站在县城的门口,远望着被送走的最后一批流民,“若无您站出来收拾乱局,恐怕本官的脑袋就要落地了。”
‘若州县长官都是这样的蠢材,也无怪乎流民成患了……’事到如今,湘人也懒得再批评他了,只好谢了他的一番美意:“也多谢长官几日扶持,不然本侯何以号令里长群绅。”
正要讲到告别之处,忽有一名衙役冒失地撞过来,打断了谈话:“报大人,知府承了巡抚的命令,叫您最近注意县周围的风吹草动,不许轻易放人出入。”
县令本来一脸怒色,表情却一瞬转变为了惊疑:“此话……何意?”
“据说,从开封溜出去好几队流民,拥众五六万,向北逃散,至今未抓获一人。”
“了不得,了不得,”县令搓着手掌,“万一跑到京师周围,岂不酿成大祸!”
湘人终是年轻,听此消息,心里直一阵咯噔乱响,几番掐着手指,焦虑地看向考城县令,说话都短了气势:“没事吧?”
县令无心再留意他的神情:“没事,和良侯没任何关系,您走大路,放心回京,不必忧心本县了。”
“好,好……”湘人心不在焉地应付了几句,却转身略略一算,竟没想到离腊祭已不到三天了。
陈同袍在吏部苦盼了几日,然而到了腊祭那天的早上,仍不见过湘人回来。宫里的奴才们已把历代先帝的神像神轴抬到了太庙,皇帝恐怕都在殿前穿戴了朝服,披好了黄袍,没人会稍示怜悯,再留给他等待的时间了。
此时同袍抬眼一望,介文武带着刘冕一齐来了,各自向他和长官高继志行了礼。
“高尚书,我等的文章可都润饰好了,将叫人呈给陛下了,”刘冕笑着说,“六部里就剩您啦。”
“湘人还没回来是吗?”介文武在旁问道。
“没有,”高继志替陈同袍回答,“所以我才格外担心,有些消息没传到二公的耳朵里,会导致朝野变故。”
刘冕叹道:“两省流民不知可曾安定……万一败露,老朽便是欺君的大罪。”
三人犹在沉闷,兵部的书办却先拿着奏本来了。
“放那儿,”介文武向他使个眼色,“我要和诸位大人商议完,再拿着它去太庙。”
“大人,”那书办笑道,“这上面有一份新的公文,我不敢令叶侍郎瞧,故而一同送过来了。”
介文武听他说得蹊跷,急忙索来观看,过目了几遍,便惊得他一身冷汗,连拍大腿:“出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