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渊随他坐定,方才看到他脸色微白,眼圈上还有少许的红。
“事情坏了。”
太子只是抛出了这四个字,之后陷入一阵沉默,良久方才说道:“我见了父皇,递了奏书,结果他反问我有何看法,我就劝他应该当机立断,谁知挨了一顿怒骂,恐怕要有祸事了!真是莫名其妙……”
“我起初便劝太子勿往,您怎么都不想听,果然如此!”蓝渊哀叹着拍了下大腿。
“蓝先生,你为何不多劝我几句?当时不说,如今反将责任推于本王。”太子听了他的埋怨后,更觉郁闷。
“殿下又不是不知道,皇上是个不爱掺和事的,就要把责任往下面推。上位问您的意见,摆明了是想让您揽这个责任,替他协调好和柳党的关系。可您反过来欲行死谏,弄得皇上下不来台,故而盛怒。”
“揣摩上意,揣摩上意……”太子咬着牙说,“我可是当朝的太子,他的亲生儿子!也要像那些臣子一般惊心胆战地行事?处处也防着我……”
“陛下继位之前,遭了不少变故,才得猜忌如此。您看过上位下棋吧?”
“没有。他还喜欢下棋吗?”太子在仔细地回想,从儿时到如今,可根本想不出自己陪在父亲身边的片断。
“据说皇上落子极为高明,其用权之术亦依此而行。什么六部、中书,忠臣、奸党,包括您,都是为了致胜的一步棋子罢了。棋子自然是不会动的,所以都该找准自己的位置,替他任劳任怨地做去。在他心里,储君就该如何如何,各部大臣也该如何如何,本质上并无差别,只是用处不同罢了。”
“先生说的没错,我的印象里父皇也是这么样的人,”太子听罢,颇有所感,“只是大哥还活着的时节,他还有些温情。大哥死了,大概还在因当初的事……恨我这个徐王吧。”
“蓝侍读,有人站在门外,要来求见!”正说到此处,忽听门外的护卫大喊。
“太子爷,我先出去看一下。”蓝渊走出了暖阁,脚步声越来越远。
太子等了片刻,才见着蓝渊回来,忙凑过去问:“刚才是谁?”
蓝渊面色平淡如水,亦无慌乱之态,从容笑答:“一些俗务罢了,别屋的旧书让我放秘阁里去。”
“蓝先生既知道了父皇的心思,可有让本王从这困境里解脱的法子?”太子见非大事,便急着来问这个要紧的问题。
“殿下,所谓以不变应不变。您只要稳坐东宫,像我说的,咱们做好一枚棋子该做的事,管好自己该守的责任就行了。”
“可我这心里总是忐忑不安。”太子指了指心口,握紧他的胳膊,仍然一脸忧容。
“那是您多想了。殿下但回寝殿,我找奴婢给您拿一个安神定心的药丸去,放心睡过明日,也许事情就没那么糟了。”
“有劳蓝先生了……”太子望着他的背影,心中越发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