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董晟将手一挥,竟然欣然允诺,“但先生千万不可向外面人说,不然要杀头的。”
窦先生故作镇定地咳嗽两声,看着他将饭碟收拾到一边,从袖子里拈出一张信纸,在桌面铺开。窦先生伸着脑袋去看,把那蝇头小字快速地读了一遍,又抬头望向他的脸庞,不能自安。
“这东西让我带去……”窦大在恐惧和焦虑的双重压力之下,心底的每一根弦都绷紧了,但正因这过度的紧张,使他登时如灵魂出窍一般,将这句话脱口而出;待回过神来,却已是覆水难收,暗自把牙都要咬碎了。
“您说什么?”董晟轻轻一提衣襟,出了一身的汗。
窦先生见他的目光变了样,慌张起来:“没,没说什么……说喝酒,对,喝酒啊!”
窗边一阵寒风吹过,钻入了董晟的脑袋,使他的酒意退却五分,眼前不再犯晕了。他感觉思路也被一并打通了,想起方才的话,悔恨不已。因而暗道:‘坏了,坏了!窦先生此来恐怕不是好意,或是被存肇收买,来作探子了!可我已将文书给他看全了,今后如何是好?新政难道要断送在我这里?’
他很想去屋外徘徊几圈,细细思考,但给他的时间却如此紧迫,根本不容一点犹豫的余地——只要让窦先生跨出此门,那他的一切努力终将成为泡影。
“酒喝完了,菜吃尽了,窦某不打扰了,”窦大生怕漏了马脚,脑子里只剩下‘跑’一个字了,便打算急切脱身,“告辞!”
“慢着!”董晟胸中虽还无一个主意,然而事到如今,只得先喊一声再说,走一步看一步了。
“何事?”窦先生呆若木鸡,一动不动,脚下像灌了铅。
“您往哪里去?这是官驿,没有先生的住处,还是在此处安歇吧。”董晟一面挽留,一面拿余光频频地扫着这屋子,不知何样的神物能救他的身家性命。
突然,他的目光定在了一张卷轴上面,心情在一瞬间平复了。
“对了,我还有一物要给你看。”董晟抓着窦先生的臂膊,走到柜子旁,伸手抽出那卷轴,把绳子拨开,一副边关的地图缓缓而落——这正是他曾给叶永甲看过的那副,因觉在边关有用,临行时才从兵部拿了来。
窦先生指着地图上的脉络,惊讶道:“这不是边关的地图么?”
“是啊,这东西珍贵得很,”董晟狡黠地笑了一下,“我到边关却有的是,这副就没有用了。送给先生,作为重逢之礼。”
“不要害我呀,从明!”窦先生吓得腿都软了,“这可是朝廷严禁之物,我怎可自己拿去!”
“您作为儒者,怎可不知山川地理之势?若觉不便,可派心腹悄悄地给你送到家里,即无事矣。”
窦先生紧握住他的手说:“我不需要了!不需要了!”
“哎呀,此物挂在家中,作为传家之宝,使子孙观之有大益处,有何不可?明日便给您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