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来的心腹立在灯影里,疑惑地向张都督询问。
“说白了,他让我给你们一点官做,”张成怀高昂着头,在案几前徘徊,“我已准备以防守西线为由,把西营的兵马抽调一半,分你统管,去守三十里外的战虏堡。”
那心腹听了,眉开眼笑:“没想到落了这样一件好事!多谢都督的抬举。”
“莫谢我,该去谢存司禁……”张成怀回过头,却是一对沉郁的目光,“但这难道是一件好事吗?”
心腹立刻收了笑容,胆怯回答:“小人说错了,说错了。”
他便接着说:“这恰恰是最令我忧心的。叶陈二党已经不满足于朝堂的争斗了,还看准了咱边关这块肥肉,都想着分一块大的,必然少不了你争我夺、阴谋算计……我们的生死,边关的安危,马上就会变为被利用的棋子,又有哪个人会在意?一旦刮起血雨腥风,上至我辈,下至兵丁,谁能逃脱!”
“这也就是我不赞同杜公的原因。我当然知道新政有利于国,但他们是在进行党争,今日你坐堂理事,明日我推倒重来,朝令夕改,敢问能有一策坚持执行么?这其中管他什么善恶,到头来终成为一柄shā • rén破家的屠刀!像那个叶永甲,他自以为胸怀一片大志,便对得起天地良心,实则与陈同袍等辈所行无异!”
心腹听了,一时心中悚然,汗出如浆:“那……您还让我上任去?”
张成怀无奈嗟叹:“权宜之计。我们招惹不起人家,暂时还得低声下气,尽量拖缓局势的进程了……”
董晟显然也不愿浪费这静谧的夜晚,望着天中的明月,思考了多时。他身边无一个可称得上心腹的下属,只好坐在床上闷想,因此极度谨慎,不肯随意定下主意。
‘今早虽然侥幸脱险,但诸将并非真心拥戴,此后必难行事。’董晟把手里的纸团捏了数十个皱,‘如此想来,必先予之恩德,才能巩固住自己的地位。难道用钱财收买?可我现在和身无分文也差不多;用官爵么?滥封滥赏,容易遭人弹劾。那不如……’
想到此处,董晟腾时站起,在狭小的营房内走动了几圈,压低了声儿喊了两下,方觉心胸中如荡乌云,畅快不已——他已知道应对局面的妙法了。
“报蓝大人,昨日星夜递来的急报,是存司禁的。”
蓝渊听罢,赶忙转过身去,一手接过了对方的奏报,瞅了他两眼,略加训斥:“我此前已与你们大人商议好了,此事不许令外人知道,尤其是太子殿下。你这样大摇大摆地从殿上来,怕没人看见你是么?也幸亏太子不在,不然必斩你头。”
那人听罢,惶恐赔罪,这才从角门溜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