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
叶永甲忽觉得肩头一沉,转过头去,见是蔡贤卿在低声言语。
“曾粱都如此咄咄逼人了,您不能一言不发啊。”
“我知道……”
就在他们商议的工夫,曾粱仍在向皇帝陈奏:“文书中所说的这位朱养瑞,乃是我天朝远近闻名的乡贤,素来恭谨待人,从不招惹是非。然而叶贼竟以私欲为念,指使那万羽之暗行抓捕,意图推动所谓的‘新政’。万羽之分明是奉旨出镇,却视圣命于不顾,唯叶贼马首是瞻,臣都为陛下感到寒心。”
官员们正传阅着那份文书,又听了曾粱此时的话,一时骚然难禁。
“叶兵部,”皇帝的声音在嘈杂中反而格外清晰,“万羽之干这些事,可是受你的指示?”
叶永甲和蔡贤卿对视了一眼,立刻走了出来,跪倒在曾粱的旁边:“禀陛下,万主事属我兵部管辖,自然招人怀疑;但他身在外地,与我相隔甚远,怎么可能一步步地下达指示;这件事我此前也不知晓,臣若得知,绝对会写一份奏疏,向皇上您讲明。”
“一面之词。”曾粱冷哼一声,嘟囔道。
叶永甲听见,不予驳斥,仍面朝着皇帝说:“如若臣的话不能服众,那完全可以到臣的衙门里去搜,那里保存着臣还没拟好的奏疏,能证明臣的清白。”
“这么说,你是支持万羽之的做法了?”皇帝的语气未有丝毫缓和,愈发严厉。
叶永甲并不慌乱,严肃地回禀道:“臣不认为万羽之的举动有任何的不妥。朱养瑞犯了国法,经不起查证,就理应被捕。”
“那你的新政呢?违背了历来的法度,算不算犯了国法!”一向平静的皇帝突然将身子往前探去,质问起了叶永甲。
叶永甲来不及擦额头上滚滚而下的汗珠,战战兢兢地禀道:“臣之所以推行新政,非有功名之念,实是为了陛下的江山。若田法不更,使兼并之势席卷天下,则陛下之洪恩,尽为豪强掠夺,无以泽被小民。”
蔡贤卿听到这番话,心里也没个准数,双拳紧紧攥住,眼睛也闭得很死。
可谁知皇帝未发盛怒,反而静默无声,又坐回了龙椅上,整了整衣襟。
“卿等都起来吧。”他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慵懒。
叶永甲深吸了一口长气,可眩晕的感觉仍未因之消退,只得强打着精神站起;而曾粱就有些惴惴不安了。
“朕宣布,派人往信阳宣谕万主事,叫他先停止那些乱七八糟的新政,专心审查当地的蓝党。”
“是。”群臣一齐言道。
“各位,都退下吧。”皇帝轻轻一摆手,立刻有几个太监将龙椅抬起,把他送出了殿外,那道帷幕也撤下了。
“还好,”叶永甲看着蔡贤卿,如释重负地一笑,“我们尚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