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永甲与蔡贤卿相觑了一眼,随即安心地一笑,点起头来:“那你尽快说。”
崔乙便道:“我们应当派人去劝懿王,让他入宫拜谒皇上。如今群臣恨懿王如仇寇,一见他来,必然人心惶惶,不敢久等下去。一旦他们着了慌,就会逼吏部把弹劾早早上呈……如此,则陈贼之计轻易能破。”
“好主意!”蔡贤卿听了,激动地一拍桌子,“叶大人,您这就去通知谙斋先生吧?”
叶永甲轻轻应答了一声,随即遣心腹前往王府,将计策告与刘谙斋。谙斋一一听从,便来到懿王书房,趁机进言:“王爷,叶兵部请求您进宫面圣,以协助他们行事。”
“哦?”懿王放下书本,把煤灯移到他面前,“我许多天没过问,宫中又出了什么变故?”
刘谙斋如实禀道:“他们为了重启新政,挑动群臣对您的怒火,诱使他们上书弹劾,激怒皇上。可那陈贼聪明呀,在家养病不出,不作决断。所以呢,就打算让您去搅动局势。”说罢,他直勾勾地望向懿王。
懿王把眉略皱,提了提腰上的玉带,回答得极为痛快:“情况紧急,我立马动身。谙斋先生,你快唤仆人备轿。”
“您……同意了?”刘谙斋向前移了两步,眼神中含着惊讶、不解。
“怎么?你希望我不同意?”懿王摸着下巴,也表露出和他一样的表情。
“殿下!”
刘谙斋猛然跪倒在地,抓着椅子腿,朝他顿首道:“这是把您架在火炉上烤啊!您怎么能不加防备!万望三思!”
懿王站起身,揪心地咬了咬牙,说道:“先生你素来支持叶兵部,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叶大人有心害我?简直莫名其妙!”
刘谙斋只好克制住激动的情绪,冷静言道:“殿下,叶党之所以支持您,完全是为了他们的新政考虑,对您何尝有半点忠心?您在他们眼中就是党争的棋子,若没有利用的价值,是随时可以抛弃的。”
懿王深深叹一口气:“先生,倘真如此,你早些时候为何不说?你为叶廷龙讲了多少好话,我至今仍记着呢,怎么转瞬间便变了卦?”
刘谙斋指着自己的心口,声泪俱下:“因为我的衷心是永远向着殿下的。当初我是见他光明磊落,故而亲之信之;但自从蓝渊案发之后,他的真面目便彻底掩盖不住了。”
“他为了自己的功业,不惜把您搬到台前,承受群臣的指责;我早先还将他视作朋友,也没在意,但这之后的发展,都是在引导您一步步走向深渊……殿下,裁夺的大权不在叶兵部,而在您啊!您怎得任由他们摆布!”
懿王面色不悦,拂袖言道:“似先生这般胆怯,本王何时能成大业?纵使被千万人嫉恨,亦是稀松平常之事,何可畏惧!更何况,他叶永甲要行新政,底气不在于他,在我一人而已!吾意已决,先生勿谏!”说罢,他躲开谙斋的拦阻,取了袍子,下阶而去。
谙斋尚未回过神,又见得懿王折了回来,吩咐他道:“另外,我不坐轿子了,改换骑马,让朝里的人瞪大眼睛,看清本王的脸!”
夜里的御桥上忽然火光通亮,懿王带着五六名随从,缓勒马辔,慢慢行至正门的城楼下,朝上招手。守卫们将灯往下一照,不禁心头咯噔一响,都咽下一口唾沫,面面厮觑,不知如何是好。
“怎、怎样?”有个兵丁忍不住开口,“这么晚了,一定不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