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咋打算的,先整地还是先建房?”
老支书看着王重问道。
烛光下,老支书那沟壑纵横的老脸映衬的分外清晰,又是一口烟雾自口鼻间喷涌而出。
旁边的马喊水也不甘示弱,拿着个只有老支书手里烟杆子一半长的烟锅,塞上烟丝,借着烛火点燃烟丝,跟着吞云吐雾起来。
但同样好奇的看着王重。
“当然是先建房了!”王重想也没想就直接答道。
恰逢此时,外头又起一阵大风,风卷尘沙,呼呼作响,老支书跟马喊水的心情更重。
来了之后,亲身体会到这里的时机情况以后,两人对于当初李大有跑回涌泉村的举动,也多了一分理解。
风一吹,一张嘴,那就是一嘴的沙子。
地窝窝里头睡一夜,第二天早上起来,半边身子是埋在沙子里的。
王重继续说道:“我想好了,先从四周的砖窑里头买砖,把房子建起来,再把水花接过来,至于砖窑的事,等张主任那边有了消息,再做打算。”
“土胚房也好住!干甚非要建砖房,那可要老鼻子钱了!”老支书提醒道。
王重道:“既然要建房,那肯定就要一步到尾,以后就算要改,也只是在原来的基础上改,不用推倒重建那么麻烦。”
“再说了,钱能解决的问题,那就不叫问题!”
这话一出,老支书跟马喊水都不约而同的噎了一下。
“你个碎怂,这话到外边可不敢讲,小心挨打!”老支书没好气的道。
王重嘿嘿一笑:“叔爷,到时候你把大有叔和水旺喊过来,喊水叔带着德宝,把我们村这次过来吊庄的几个乡亲们都喊上,大家先给我帮忙,把房子给建起来。”
“至于工钱,现在市面上一个工人干一个月大概是bā • jiǔ十块钱,算下来一天差不多是三块钱,我给大家加一块,按四块钱一天算,但只限于帮我建房子这段时间。”
“一天四块钱?”老支书听了却连连摇头:“那一个月下来,不是有120了,太高了,太高了!”
西海固是全国有名的落后贫困地区,老百姓们平时连饭都吃不饱,更莫提钱了。
原剧情里,得宝带着尕娃他们准备跑出山里,逃到外头去的时候,尕娃她娘存了十块钱,被尕娃拿走五块。
存款就十块,可想而知,现在整个西海固地区的工价和物价,也高不到哪里去。
“眼下乡亲们都才刚过来,这里又是这么个情况,把工钱开高一些,乡亲们的干劲也能更高一些,至少,让他们看得到一点希望!有个奔头,愿意留下来。”
老支书没有说话,沉默着又吸了两口烟。
马喊水虽然同样觉得高了,但王重的话,却又让他无从反驳。
他自己也想多挣点钱,早点把地给整好,把房子捡起来。
马喊水想了想,问道:“砖窑那边,要是张主任汇报不成的话,你打算怎么弄?”
“张主任那边搞不成,那我就自己弄!左右不过规模小点而已!”王重不疾不徐的道。
这事王重早就想好了,张主任那边,只是一招闲棋,能成最好,不能也罢。
“反正我一样可以先用成本价把转卖给乡亲们,先让乡亲们先把房子给建起来,其他村来的先不说,就咱们涌泉村一起过来的乡亲们,我可以先给大家把砖钱先垫上,我们定个期限,慢慢的还。”
“不行!”
王重话音刚落,老支书就立马反对:“怎么能让你垫钱!不行不行!”
马喊水也深以为然的道:“老支书说的对!你的好意我们领了,但这个事儿,不能这么搞,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建房、整地,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你要是开了这个口子,以后人人都跑过来找你借钱,那时候你怎么办?借还是不借呢?”
“喊水说得对,这个钱不能让你来垫!这个口子不能开!”
看着二人一脸坚决的模样,王重笑了笑,颇感欣慰,没再坚持。
三人在烛光的照耀下,有商量了好一阵子,才各自离去。
次日一大清早,王重就跑去镇上的砖窑,商定价钱,买了三万块砖。
跑去兴庆市,订了一批钢筋水泥和沙子,还有各种木料。
第三天钢筋水泥和沙子和木料都被陆续送到了镇上。
移民村那边还没通公路,货车载重太多,没人敢走,王重也没强迫,让人把东西都卸在镇上。
与此同时,张主任那边也来了消息,可惜却并不理想,领导对王重提出的方法很认可,他们也愿意在一定程度上提供便利,但,这个便利有一定的限度。
大体意思就是说,现在政府大力开发玉泉营这边的移民吊庄区,人力物力财力大部分都投在这上面了,没有多余的资金投入。
但政府很支持老百姓们自己创业,为移民吊庄的乡亲们提供更多的工作机会。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王重没急着忙砖窑的事儿,而是先忙活着自家建房子的事儿。
宅基地都是政府同意规划好的,王重家的有一亩半多。
戈壁滩上风沙大,还有沙城暴,别说是高层了,就连盖瓦都有些难度,大风能把瓦都给吹跑了!
不过这些都好处理,用水泥砂浆现浇出坡屋面,盖瓦的时候像砌砖一样用水泥固定,就不怕风吹了。
所以关键还是得有钱,只要有钱,好多困难都不是困难。
恰好,现在王重最不缺的就是钱。
卖手镯得的那十八万,来之前水花也塞给王重了,还有现在每月涨到了几千块的稿费,都是王重的底气。
有老支书跟马喊水帮忙,找人也不是问题,材料都运到镇上后,六月二十日,王重领着马喊水和李大有,带着涌泉村的几个乡亲和一个移民村里的乡亲们早已拉着驴车,牛车、板车等开始帮王重云材料。
几十个人,三十几辆车,旁边的几个移民村,也喊来了不少壮劳力,众人齐心协力,但也花了足足三天的功夫,才把王重买的这些建材都给运回了移民村。
宅基地那边,老支书也领着人,把王重要的地基,按照王重的要求给挖好了。
四十公分宽,六十公分深,纵横交叉,底部用木锤夯实数次。
有了当初在涌泉村时的经验,老支书也算是熟门熟路了,王重给的工钱是一天四块,比在镇上和旁边农场打工的工钱都要高,乡亲们干活自然也卖足了力气。
准备工作虽然都做好了,可动工却还有一阵子,混凝土最离不开的,就是水,可现在吊庄移民区这边,最缺的恰恰就是水。
老支书领人挖了个两个一米五深,三米见方的矩形水池,底部和边上抹上一层红泥,都不用水泥,等干了以后,就是两个天然的储水池。
买水运水又花了几天时间。
六月二十六,一切准备就绪,王重家的新家正式动工,钢筋混凝土浇筑一圈地梁,再在地梁上砌砖。
乡亲们从来都没有接触过钢筋混凝土的房子,不知道该怎么弄,看着王重往梁柱上洒水保养,看着那些多余的水流到地里,一个个心疼的跟什么似的。
人多速度确实快,只花了半个月,就已经盖上瓦了。
盖瓦上梁那天,王重到镇上买了一只羊,把羊肉和洋芋一起炖了,请了所有来帮忙的乡亲们,先把工钱给乡亲们都结了,然后白面馍馍就羊肉,美美的吃了一顿,
房子建好,王重回了趟涌泉村,带着水花,骑着摩托车,跨越几百里的距离,来到金滩村。
王重等人所在的移民安置村就叫金滩村。
看着面前孤零零的一座砖瓦房,四周被半人高的围墙包围起来,院门是木制的,类似于农场那种半敞着的门。
这是咱家吗?水花愣愣的看着面前的房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关键是在这一整片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就这孤零零的一个院子。
坐北朝南的主屋只有三间,但空间都很大,最中间的堂屋最大,两边略小一些,顶上盖的是瓦,以水泥固定。
水花推开院门,走进院里,院里地面上也铺了一层红砖,比外头略高,那些建筑垃圾也都被清理走了,里里外外都打扫的干干净净,都是乡亲们帮着弄的。
“东西两边屋子顶上我特意留出来的没盖瓦,以后等四周的树都种起来了,挡住了沙城暴,咱就可以架梯子上去,夏天乘凉,冬天晒太阳。”
“水窖也弄好了,就在西屋外头,四周是三层的红砖,顶上是钢筋混凝土浇筑的,我还特意弄来个压水机,以后要用水,就不用一桶一桶的提了!”
王重微笑着不急不忙的给水花说。
“还和家里一样,西边是厨房、仓库、浴室和厕所,东边这里,我弄了两间厢房,等以后我们在这边彻底安顿下来了,就把老丈人也接过来,咱两再生个孩子,一家四口,住下来正好!”
正屋东边和围墙之间还有一块儿空地,和水窖那边差不多大小,王重用红砖围了一圈,做成花台形势,中间是回填的土,都是筛过的黄土,中间种了棵半人高的小树苗。
戈壁滩上,基本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就是有一个,地广人稀,而且地势也平坦,每家每户分到的宅基地,都远比远在在山沟沟里头的时候大。
三间主屋,窗户都是木制的,都装了玻璃。
木门关着,只露出个锁眼。
王重取出钥匙,拧了两下,把门打开,转身拉着水花的手准备走了进去。
水花却站在门口,并没有迈动步子。
“怎么了?”王重疑惑的转身看着水花。
水花道:“我想去你这段时间住的地窝窝看看!”
“有啥好看的!”
“我想去!”水花仍旧站在门口,目光坚定的看着王重。
王重展颜一笑:“行!”
王重领着水花,也没骑摩托车,就步行朝着地窝窝那片区域而去。
现在的金滩村,拢共才十几户人家,已经建起的房子,更是只有王重一家,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孤零零的一座房子。
到了地窝窝附近,才逐渐见到人烟。
“水花?”看到水花,老支书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高兴。
“刚过来?”
“是的呢叔公!”水花笑着和老支书打招呼:“您在这边待着还适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