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至于吧!”马仁廉皱着眉头道。
“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王重道:“假话说多了,信的人自然也就多了,现在报纸上,杂志上,亩产几千斤,一头猪几千上万斤的例子还少吗?”
“上面的领导们怎么了解咱们老百姓的生活?不就是通过咱们报上去的这些数字,通过记者们采访报道的这些文章吗!”赵有田道:“大虫说得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们可不能以身犯险。”余下几人立马就和二人统一了战线。
王重又道:“我已经拒绝了万春书记,和他陈述了利害,并且建议他直接去找周书记,承认错误,及时止损,但我怕他不甘心,要是铁了心想促成这件事情,再找上你们,大家应该知道怎么说吧?”事实证明,王万春还是保持的有理智的,没有被浮夸风彻底冲昏了头脑,当天晚上,王重和马仁廉,还有牛大胆,赵有田四人都被叫去公社开会,周义虎周书记和主抓生产的副县张德富亲自到场,两人全程都黑着脸。
先是把王万春狠狠训斥了一顿,张德富也借题发挥,痛骂了王万春一顿,最后当着众人的面,宣布了对王万春的处罚,扣了工资,记了过,但好在之位是保住了,周书记借着这个机会,毫不客气的把这股子浮夸风痛批了一顿。
会议结束之后,王万春单独叫住王重,去了他的办公室,此时的王万春,全然看不出有半点挨批受处分的不舒服,反而透着几分轻松和舒泰。
“尝尝,正宗的西湖龙井,跟仁礼湖弄你们那些可不一样。”王万春给几人倒上热茶。
“马仁礼的那些高末怎么和西湖龙井比!”王重也笑着道:“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喝了一口,王重不住点头,随即厚着脸皮说道:“王书记,这么好的茶,要不匀我点?让我带回去给我家那口子也尝一尝?”
“去去去,我自己就剩一点点了,都快被你小子给霍霍光了!不成不成。”王万春没好气的道。
“我说王书记,你可是咱们公社的书记,我帮了你这么大一忙,就管你要点茶你都不乐意!”王重玩笑道:“你这分明就是既想马儿跑,又不想喂马儿吃草吗!”王万春愣了一下,指着王重无奈的摇头说道:“你小子就是属猴的!”话虽这么说,但还是一脸肉疼的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油纸包,递给王重:“赶紧拿走!”
“别心疼了,等忙完夏收,我进山打只野鸡还你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听到说有野鸡,王万春脸上才露出笑容。
“大虫啊,你说的很对,我现在才算想明白,咱们搞生产,还是要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的扎扎实实的,这心里头才舒坦啊。”
“那些什么今年跨黄河,明年越长江的大话,大家听听也就算了,别放在心上。”王万春自嘲般的道。
别的不说,就王万春这份知错就改的心,就胜过了许多人。
“王书记,你这话我可不认同!”王重却话音一变。王万春看着王重道:“怎么?”王重道:“这目标总是要有的吗,咱们庄稼人种地,图的不就是丰收,实现高产吗!一年不行,咱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五年、十年,咱们一步一步的走,一点一点的积累经验,总结教训,总有一天,咱们肯定能实现高产,跨过黄河,越过长江。”
“咱们可不能以一时的成败来论得失,王书记,咱们公社这么多大队,这么多队员,可都需要你领着我们大家伙一起增产致富,过上好日子呢!”王万春叹了口气,有些忧心忡忡的说道:“上边要是真的按照报上去的产量收公粮的话,乡亲们怕是真的要砸锅卖铁了。”虽说麦香大队走的扎实,一步步稳扎稳打,不虚报,不高浮夸,可公社其他大队就难说了,现在报纸上铺天盖地的都是亩产几千几千的,原本良性的竞争逐渐演变成了浮夸的攀比之风,王万春自己就深受其害。
想起那日全县生产总结大会上,自己站在最高处,嘴里说着那不切实际的大话时的感觉,王万春只觉得如同做梦一般。
“总要撞了南墙才知道疼!”王重道。听到这话,王万春忍不住叹了口气,眼中透着几分担忧。
没过几天,地里的麦子就熟透了,到了麦收的时间,那些个平日里偷奸耍滑躲懒的这个时候也不偷懒了,纷纷下了死力气,奋力的收割着地里的麦子,水库那边也放了假,马仁礼和几十个在水库上忙活的青壮,也都赶回大队帮忙抢收麦子。
麦香村近千亩的麦地,将近两百号人,只五六天的功夫,就全都收了回去,又陆陆续续在谷场晒了三四天,才陆续收入村里的粮库之中。
眼瞅着一麻袋一麻袋晒干的麦子过称之后,被搬进仓库里,赵有田这个副队长负责称重报数,马仁礼和马仁廉两人一个负责记录,一个跟着在旁边计算,牛大胆指挥着乡亲们把麦子往库里般。
围观的乡亲们脸上满是期待的脸上,还透着几分紧张。伴随着最后一麻袋的麦子放到秤上,赵有田数量的摆弄着秤砣和游标,确定数字之后才朗声高喊道:“一百零六斤四两!”听到这个数字,八队的乡亲们自己就在心里统计起来。
麦香大队底下拢共八个小队,每个小队七八户人家,人数也在二十上下,出入不大。
“仁廉、仁礼,统计出来了没有?”王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