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以后,眼瞅着天气渐渐变热,可天上就是没有一滴雨下来,麦香河的水越来越小,只能勉强推动水车,上游水库的水位也一天天的往下降。
阴历三月中旬,水车就罢工了,水道改来改去都没有用,因为水流实在是太小,一方面是因为连续的干旱,一方面也是因为上游修建的水库。
等到四月中旬的时候,水库下方麦香河下游段几近断流,地表之上,只有少数深水区还有残留。
麦香大队,包括麦香河沿岸的大部分生产大队,队员们都只能一担担的从河里、堰塘之中挑水,麦香大队在王重的力主之下,把从河里挑上来的水集中浇灌在部分地势较低的麦田之中。
水库里的水位也越来越低。
到了五月初,麦香河几近上岸,原先的深水区变成了洼地、大部分的河床***在外,地里的麦子也都是焉头耷拉脑的,多数麦穗也都是干干瘪瘪的,尽管乡亲们已经尽力挑水灌既了,可还是免不了有许多都丧生在烈日和酷暑中。
麦收结束之后,比起往年,减产大约六成左右,而且这个数字只多不少,损失不可谓不惨重,看着收上来的那一点点品相极差的麦子,乡亲们心里就跟油煎似的。
这还是麦香大队水利设施完善,准备充分,其他大队的损失更惨重,最严重的的几近颗粒无收。
虽说前些年基本上都是风调雨顺的,又有王重推广的先进技术,县里头鼓励各个大队参照麦香大队鼓动兴修的水利工程,也算是年年丰收。
可再厚的家底儿,也耐不住浮夸风的影响,各个大队这两年报上去的产量是节节攀高,上缴的公粮自然也一年比一年高。
尤其是去年,除了麦香大队之外,几乎每个大队的平均亩产都突破了千斤,高的甚至有好几千斤。
上报之前,大家都以为的是上面不会按着这个数字征收公粮,可当真正到了缴纳公粮的时候,后悔已经晚了。
如此连续干旱的天气,夏粮是没指望了。
这会儿都不用王重提醒,乡亲们就自发的节衣缩食起来,虽说家里还有粮食,可也漫山遍野的找起了野菜野果。
乡亲们心里也都清楚,真要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再去找野菜野果,那可就晚了。
谁知道这场大旱会持续多久,到了这时候,能省一点就是一点。
夜里,乡亲们都早早上了炕,恨不能一天到晚都躺在炕上不动弹,少消耗些气力,饿的慢些,吃的少些。
穿着粗布衣裳,带着草帽的王重,背着弓箭,挎着柴刀,趁着夜色,用木棒挑着几只瘦巴巴,瞧着就没多少肉的野兔和两只狸子回到了家。
听着后院传来的响动,已经睡下有一阵子的姜红果立马就窜了起来,面露警惕之色:「当家的?」
「是我!」
王重应了一声,大红二红自发的钻进了狗窝里,王重顺着夹道走进院里,径直推门而入。
姜红果已经开了灯,走了出来。
姜红果用鸡毛掸子帮王重掸去身上的草屑尘土。
「这天太旱了,山里的活物也少了好多!」三只瘦巴巴的野兔和两只狸子放到桌上。
「赶紧洗洗!」
「想吃啥俺这就做!」
「不用!」王重拉住姜红果的手,微微一笑:「我吃过晚饭了。」
「帮我搓下背!」
「嗯!」
王重拉着姜红果钻进浴室里头,麻熘的把自己脱了个精光,坐在大木盆里,姜红果舀水从王重头上浇下去。
王重搓了搓脸问道:「这几天队里怎么样?」
「没什么事儿,乡亲们还是漫山遍野的寻
野菜。」
「哪还有什么野菜!该挖的都被挖完了。」王重感慨道:「剩下的干的干,枯的枯!」
大旱时节,而且还是持续了一年多的大旱,地里的庄稼都被晒死了,那漫山遍野的灌木野草野菜,又焉能幸免。
王重简单的洗了洗,只用了几瓢水,然后用湿毛巾沾水把全身都擦了一遍,让姜红果用丝瓜瓤帮自己狠狠的搓了搓背,这才觉得浑身通透。
虽说大队上打的那几口井都能打出水来,可这时节能省一些就是一些。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换上姜红果准备的衣裳,脏衣服泡到装洗澡水的木盆里,这些水搓洗完衣裳之后,还得拿去浇地,一点儿都不能浪费。
现在家里连上厕所都是到后院临时搭的旱厕里,就是为了节省那点冲厕所的水。
炕上,穿着短褂的俩儿子四仰八叉的躺着,睡的正香甜,天气炎热,好在炕上还算凉快,
两儿子睡觉都比较死,属于雷打不动的那种,王重拉住了准备上炕的姜红果,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咱们去厢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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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那场大灾荒中没了,父亲和叔叔还有哥哥们被抓了壮丁,牺牲在了战场上,母亲虽逃过了那场大饥荒,却也因此落下了病根,才回到老家没两天就撒手去了。
随即就是建国,土改,眼瞅着日子有了盼头,姜红果就在亲戚的说合下,嫁给了头前那个丈夫,可成亲不过几个月,丈夫就病倒了,卧床不起,下不了地了,正巧又赶上了灾荒,日子过不下去了,这才被头前那个丈夫扫地出门。
「当家的!」姜红果泪眼婆娑的看着王重,眼眶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眸中似是染上了某种别样的情愫:「你····你说真的?」
王重咧嘴一笑,右手抚在姜红果脑后,凑上前在红唇上犹如蜻蜓点水一般,一触既分:「生下来不就知道了!」
姜红果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扑上前就将王重按倒在炕上,跨坐在王重身上。
「你不是没力气了吗?」王重话刚出口,嘴就被堵住了,本就旺盛的精力,那还不是跟火药桶一样,一点就炸。
虽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可到底还是比不过开了wài • guà的,第二天一早,姜红果罕见的睡了懒觉,后院养的鸡都叫了好几回,仍然没有醒的意思。
「爹,娘呢?」两儿子傻乎乎的问道,往日里这时候姜红果应该在灶台边忙着给一家人准备早饭。
「娘身体不舒服,在厢房睡着呢,你俩给我怪怪的,别去打扰她!」可惜这话落在两个混世魔王眼里,说了和没说一样,王重刚进屋准备早饭,兄弟俩就钻进了厢房。
看着炕上闭着眼睛,明显还在睡梦中的母亲,子平刚刚张嘴,就被旁边眼疾手快的弟弟一把捂住了嘴巴。
「嘘!」子安竖起手指:「你没听爹说吗,娘身体不舒服!」
子平扒开弟弟的手,一边打量着母亲,一边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说娘是哪儿不舒服了?」
子安的眼里同样带着几分关切:「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一直跟着爹学医吗?」
子安不想和子平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母亲,眼里带着几分担忧。
姜红果醒过来的时候,听着俩儿子关切的话,免不了有些尴尬。
早饭玉米粥和菜团子,这年头饭菜油水不多,不存在挑食,两儿子抓着菜团子大快朵颐。
王重道:「今晚开始,你俩去厢房睡。」
「为什么?」兄弟俩吃饭的动作不约而同的一顿。
姜红果还以为王重会想出什么好理由来说通两儿子们,没成想王重的话,却差点没把她弄成个大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