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去年我被砸到车底下昏迷的时候,见到一个漂亮姐姐,她跟我说,她是谢家的先祖,姓吴。还说知道未来几年会有乱世,说你是她的后辈,留在国内要受苦了,她不想看着咱们家受苦,要送给我两库金银细软以备不时之需。”方淮心一本正经的瞎编。把所有不合理不科学的地方都往怪力乱神上推,把好事儿都按吴翠花头上去。还不甘心把自己往老了说,特意强调,是个漂亮姐姐,而不是老奶奶……
“那你怎么早没跟我说呢?”黄芪是老革命,老党员了。但她从来都不是无神论者。
要说这世界上有谁还会真真切切的对神仙鬼怪的事深信不疑的,那谢家人一定是其中之一。黄芪做为谢家的外孙女,那是从小就听着谢家发家的故事长大的。
外人只当谢家每年过年的时候都要进行盛大的祭祖活动,是传统。谢家的人才知道,并不是那样的。外人只知道过年的时候谢家会祭祖。他们可是不知道,对于谢家来说,最重要的日子,却是每年的五月十三日。那正是吴翠花的生日。
每年的那一天,谢家以及谢家的外家们,都会准备极大量的香烛元宝供祭给那位保佑了谢家一代又一代子孙避过了所有大灾大难的先祖。
除了生日这一天最隆重的祭祀之外,所有大节小节,能找出来的各种由头,谢家人都会多少不一的烧些纸扎以示恭敬。
吴翠花的生平,黄芪都能背下来了。
所以,闺女一说那个话,她一点儿不信的念头都没有,而是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吴翠花的身上去。
所以,她问出来的话,才不是不相信,而是为什么没有早告诉她。这会儿她想的是,要是早知道,见到她二哥那时候,就能告诉她二哥知道,就可以传回谢家去了。那谢家得多高兴多兴奋呀!
“那我咋说呀。我也不知道那是真事儿啊。以为是我自己做梦了呢。”方淮心就回话,以前可没有用得着她从仓库拿东西的时候。
“那你又是怎么发现自己能变出来东西的呢?”
“就刚来农场那时候,我不是没带被褥吗?到省城的早上,我出去买布料和棉花,可是所有的店都不开门,后来找了一家裁缝铺,把所有的布票都花了也只买到了布,没有棉花。我当时就特别特别想要棉花。然后手上就出现棉花了……”
“那这也快一年了,你可够能瞒的呀。”黄芪报怨,这孩子,嘴也忒严了。
“不是瞒,我是不敢说呀。这种事儿,咋说呀。你再以为我是妖怪可咋整啊?再说来了农场之后,啥都挺好的,我也再没也用。”
“那这么说,之前你拿出来的那些奶粉也是变出来的了?”黄芪想起来,当时她好奇奶粉的来处的时候,方淮心不让她问,她当时还以为是有什么特殊的朋友,没往深了想。
“是啊。当时我就想什么东西对我姐有好处,就想到了奶粉,没想到这种东西居然也能变出来。”都说到这个程度了,能拿出来什么来,倒是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只要是你想的,都能变出来吗?”黄芪就好奇,闺女这是得了一个多大的宝藏呀。
“那我不确定,除了那两样东西,就是变了些金条出来。别的我也没想过呀。”方淮心装傻,话没说死,留了活头儿。
“那咱们回京城的时候,你找夏天的哥哥办事儿,干什么了?”黄芪很敏锐。
“哦,那个呀。就我姐家现在住的那个院子,就是我让夏元帮忙买下的。”方淮心实话实说。当时跟田野就说了,那房子是她买的。后来搬的时候,田野就没问。方家人以为是田野找的房子,田野以为方家人都知道,所以两相里都没问,她也就没解释。
“就买了院子?”黄芪不信,要只是买个小院子,那还用得着动用金条吗?她自己手里就至少有几百块钱,就算不跟她要,随便跟她那几个朋友借一点,也能买下那个小院子。那院子她又不是没去过。
“后来又买了五个……”方淮心就小声说道。
“花了多少钱?”黄芪想的是,他们在背后这么折腾,又过了夏元的手,那是什么人,别再做了什么丧良心的手段。
“我给了夏元二十根金条,没买他们收上来的那种院子。买的是自愿卖的人家的,手续都全的。”方淮心一听就知道黄芪担心什么呢。
“啊……”黄芪一听,就算夏家那孩子手黑一点,扣下一半吧,现如今这样的世道,两根金条买个院子,价格不算低了。转念又一想,“你买那么多院子干什么呀?”
“不多呀。您看,就算我大哥以后结婚了住部队上,那我二哥小哥结婚了,是不是得有房子?我结婚了,是不是得有房子?咱家现在的房子能不能保住还不知道呢,总得留个后手儿吧?这就四处了。罗玄说他也要一处,我还没给他呢。他又没钱还我。我是想着,咱们俩在这边儿,受了胡大叔这么多照顾,没啥回报的,给胡魁师兄留一个院子得了……”方淮心就念道自己的打算。
“那你不给罗玄院子,怎么还借给他钱呢?”黄芪就有点儿想笑,方淮心给了罗玄二十根金条的事儿,罗玄肯定不会瞒着他爸妈,罗道士已经通过老胡,转达了他的谢意了。只不过当时她不知道方淮心的钱是怎么来的,又不好挑破了,只能拿话应酬着。
“那不一样。他要买房子是为了自己享受,那肯定得他自己想办法。可是后来给他那些金条,那是办正事儿的。给多少我都乐意。”她分得可清楚呢。
“嗯,对,是不能纵着他享受。这次他们回京,又给拿钱了吧?”黄芪的声音已经很放松了。
“是啊。这不是说要把慕易往咱们这边儿调嘛。在这个世道里还挤破脑袋往上钻营的人,能是什么德性?只要钱够多,肯定能办成的。”方淮心认得很坦然。
“那你这么大手大脚的,就不怕那钱花完了,你又养成了这么花钱的习惯,怎么办呢?”黄芪又有点儿愁。
“那有什么呢。我平时又不往出拿东西用。不是正事儿,我不敢用的。这还没怎么着呢,就让您给发现了,好歹您还信我。这要是让别人看出毛病来了,可不是好玩儿的。”她又不是傻子。
“这也是我要跟你说的。你能想到这个,我就放心了。往后再有问起那些金子的来处,就说是我给你的好了。当年我跟随部队刚进京城的时候,你姥姥姥爷也确实跟我见过。还有你表叔,也特意回来过一趟。这些我们也都是跟领导报备过的。就是说破大天去,也不怕的。还不兴家人给留钱了?咱们前些日子见过你二舅,这个也不是密秘。你能拿出来钱,也有说头。不过琮是要注意保密,而且不是必要的话,还是尽量不要用。”黄芪又交代了一遍。
“知道啦。妈,那要不要告诉我爸呀?”哥哥姐姐们肯定是不会讲的,都讲了就没秘密了。
“先不用讲了。以后看情况再说吧。”这种事情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了,跟方南国又不住在一处,大老远的,告诉他干什么,徒增他的烦恼罢了。
“好。”方淮心想了想,就没把又让夏元接着买房子的事儿告诉黄芪。
把金条来源的事儿解释清楚了,又给自己找到了合理的对外解释的同谋。可算是办了一件大事儿。
方淮心就觉得,这一趟林场之行的收获实在是大。
有人说,生活就是一个问题连着一个问题。
可能是吧。
方淮心带着黄芪处理过的药材回到农场。孙小云做的泡菜和酱菜已经被赵场长和范书记两位给推销到县城甚至省城里去了。现在的生活艰苦,对于什么都要买的城里人来说,咸菜就是很必须的东西。日子过的苦的人家,那真的是恨不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咸菜就粥活着的。
哪怕是日子过得最好的人家,也没离了咸菜、饼子。不昨不说,这年代,从人的生活水平上来看,真没多大的贫富差距,大家都穷得很平均。
那在这种情况下,一样的价格,味道却上好上几分的咸菜当然就很受欢迎了。
这就是收入。
这也是赵场长为啥跑军垦那边儿去调大豆的原因。得做酱啊。去年知青们还没来,酱都不是孙小云自己做的,而是到处凑的,那酱菜的味儿还那么好呢,那要是今天有了秘方,从头就是按方子走的,那还了得?
为了做出特色来,黄芪特别认真的研究了那个腌菜方子,她是用药的大行家,那咸菜的方子,说白了,跟药方子没啥区别,也是各种材料的配比罢了。研究之后,她就给那方子里加了一味山里采的当地人叫马蹄子的药材在里面。马蹄子入药是植物的种子。而黄芪要放在咸菜里的,是上冻之后,挂过一遍霜的马蹄子叶。
采回来之后,她再有独门秘法泡制出来,放在酱引子里,一缸料只要放二钱的重量,既不影响原有的味道,还能增加一点儿清凉的清脑清香味儿。
赵场长已经调到了大豆,加上自家农场产的,这是要做酱引子了。就等着她的马蹄子叶呢。
“心心,那马蹄子叶还有吗?”李英问方淮心。
“还有呢,怎么了?”当然得备出来多余的量,多了总比少了强。那东西又不难找,林子遍地都是,难得是怎么泡制才能激出它叶子里清香气味来。
“你说我在咱的豆腐里放一点儿行吗?”李英吃过之前做试验的时候先试腌出来的泡菜,很喜欢那个味道,她是个爱思考的孩子,就想着,能不能让自己的豆腐里也加上这个味道。
“行啊,怎么不行。那明天你多开一趟磨,咱们试一试啊?”天气冷了,豆腐能冻住了,又没有青菜吃,今年还是大丰收,挣得多了,买豆腐改善伙食的人家就多,豆腐坊一天得做一百盘子豆腐了。多开一趟磨的意思就是再多磨一锅浆子的量,全都做成大豆腐的话,能多出来五盘子。
“行。”李英挺兴奋的,对于好钻研的人来说,有新目标了,总是能让人有动力的好事儿。
“行啊英子,脑子可真快。哎妈呀,等你的清香豆腐也做出来了,咱这买卖不是得更好啊。那咱这大豆可更不够用了。”孙小云这几天累得人都瘦了两圈了,回来一头栽到炕上就不想动,听到李英跟方淮心研究改进豆腐的味道,迷迷糊糊的夸了一句。
“小云哪,英子要是把清香豆腐做出来,那你们不是得竟争啊?那大豆可是有限的。”方淮心心里一动,拿话试探孙小云。
“那我可真要谢谢英子了。快点儿做出来吧,我这都要累死了。我可没那么积极,差不多行了。累死累活的图什么呀?咸菜做的再好还能当场长咋滴?我是那块料不?再说了,酱引子今儿个料都下完了,就这些了。来年能做多少酱都是定型的,有啥好争的?”孙小云强撑着身子爬起来,李英看她实在是累,热水烧好之后,都给她端到炕沿下了,她再不起来洗脚水好凉了。
“好吧,你们都高尚,是我狭隘了。”方淮心就笑。
“谢谢心心。”李英却看着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