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大的场子,两千多号人要养活。对上得能完成一年比一年重的任务,对内得让大家的日子过好了。还得应付那些个没事儿都得找事儿的捣乱分子,还有越来越不想听管教,想要起刺儿的下属。是不好干哪。”农场那么大的地界,又是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地方,不光是要种地打粮食,衣食住行样样方面都有涉及,还得管着林场和江湾屯里的用度。
今年冬天,又商量着把各种小作坊都走正规呢,还要再建个砖瓦厂子。
“要说好干,也好干,古人不是说,治大国如烹小鲜。那大国都好治,别说是一个小场子了。想当初带兵打战,那些个将军元帅,哪一个不是手下千军万马,几万十几万甚至是几十万的部队,还不是一样管?就看你能不能压得住了。”罗道士不以为然。
“可不敢跟您比,要都是您这样的大将军啊,那更没治儿管了。老辈儿人不是说,龙多了不治水吗?”罗玄一点儿不给他老子面子。
“你小子……老子这是教你啥叫大局观呢,知道不知道?你还敢损你老子?”罗道士瞪眼睛。他现在都怀疑了,就这智商,能贵得起来不?三十岁起势?人家说三岁看老,就这熊样子,他觉着六十岁上也不会出息到哪里去。一样得让人卖了。
这爷俩,每回见面,除非是谁也不说话,老老实实的干活儿。要么就是罗玄真遇到难事儿了,没招儿了,来找他老子支招儿,才会老老实实的听着,要不然,那真是说不上三句就要互怼的,罗夫人要不镇压的话,能一直怼下去。
“方儿,快来,给老头儿看看,这是咋滴了?咋还连好赖话儿都听不出来了呢?我说他是大将军,他说我损他……”罗玄还在跟他老子皮。
大家伙儿都笑着看他们爷俩闹,让他们这一打岔,也就都不提那些个不高兴的事情了。
接风宴还是火锅。老胡对方淮心他们带来的农场豆腐是真爱,鲜豆腐,冻豆腐,干豆腐全都爱得不行。可那火锅里放多了这些东西,那豆腥气就大,不好这一口儿的真受不了这个,逼得大家伙儿还得另开一个锅,跟他掺和不起。
“胡叔,这是我做好的辅料,你自己磨豆腐的时候放在里面就行了。这是方子,按照方子炮制,一准儿错不了的。我知道你每天早上都得喝豆浆若者豆腐脑的。”方淮心就把早就准备好的方子拿出来。
“这可是能传家的金母鸡,你这孩子,到是实诚。”胡婶子看老胡心安理得的就把那方子接下来了,一点儿不见外,她到底没忍住,还是把话说了,这人情可是大了。
“婶子,你这是把我当外人了吧?其实我师兄也知道这方子的,是他太实诚了,也不知道给您二老,有些个破规矩啊,我看也没必要那么死守着。”方淮心就笑,胡魁守着老理儿,师父没交待的,哪怕他明知道那方子,也不会私用。越是这样,黄芪反而越不能跟他藏私了。
“就是,孩子给你的,就拿着。难道你们俩还能拿这方子出去挣钱不成?”罗夫人也在边儿上劝胡婶子。
“成,那我就收着了。嫂子,我是真喜欢小方儿这孩子呀。”胡婶子一叹,也就收下了,还不忘了跟罗夫人夸方淮心。
罗夫人听她夸方淮心,特别的开心,笑得脸都开了花儿,比听人夸她儿子还高兴呢。
现在长辈圈子里,差不多都把罗玄跟方淮心看成一对了。只差还没有说开而已。
对于这种情况,罗玄当然是乐见其成了,他现在是一点儿别的花花心思不感有,就打算跟方淮心这一根绳上吊死了。方淮心呢,就正常过日子了,黄芪没有说过她的意见,她呢,就顺其自然的跟罗玄相处着。当什么都好了。反正她也是早有心理准备,既然要代替人家过一辈子,那结婚也好,生子也好,都是人生的合理过程,没有特殊理由的话,她也没办法搞特殊化。既然没能一见钟情,那也就别指望啥轰轰烈烈了,这个年头儿啊,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已经很难得了。
至少到目前为止,跟罗玄相处得不错。如果真的必须得找一个人过一辈子的话,也不是不行。所以,就处着呗。总得有这么一个人嘛!
在山里住了两天,又往回走。没有老胡带路,冬天的大山里,想采药或是挖参就难了。最多就是打打猎。所以,出山的时候就很快了。要不是还有个推车,会更快。老胡在山里算是天高凭鸟飞了,收获很多,这次出来,还给他们带了不少野物。
出在了山,方淮心也没回农场,打算在林场住到过小年,林场停工了再跟黄芪一起回去过年。
只是还没有住上一个星期呢,农场就来了电话,让她跟罗玄快点回农场。
“县里已经批了。医务室从明年开始改组成诊所,小方儿,以后就是方所长了。罗玄,你以后是电工组的组长,也不能再吊儿郎当了的,知道吗?”一回来,范书记就向两人公布最新的人事安排。
啊,原来是升官啦。
范书记还交待他们两个,过了年砖瓦厂盖起来之后,就会盖新的诊所,让方淮心提前做好准备。
还要盖新的办公区,电工组也会有专门的办公室。
出了门,回到宿舍才知道。
孙小云提了酱菜厂的厂长,李英做了豆腐厂的厂长,许三喜提了农场小学的校长,林援做了机修组的组长,高明做司机组的组长。
对了,还有李敏慧,人家当了养猪厂的厂长了,之前一直负责猪舍那边工作的老刘,倒是成了副厂长了。
小川的爸老李做了畜牧厂的厂长,不只管着原来的马厩,连带着牛啊羊的也都一并管着。
之前分的二十五个大队,也成了正式的生产队,原来的各位队长,也都有了正式的名份,是真真正正的生产队长了。
办公方面,财会科,采购科,保卫科,生产科,工程科也都算是正式成立了。
这么一套组合拳下来,农场也升了两格,成了省级的大农场,工人们的工资也顺理成章的长了两级,赵场长跟范书记也连升两级,都是局级干部啦。
也算是皆大欢喜吧。
省级农场就得有省级农场的规模,所以,不只是诊所要扩大,招新人,其他所有的附属小厂子都要扩大,至少得达到一个厂子的规模吧,不能还是小作坊。
所以,哪怕是温度已经很底了,外面土都冷得死死得,也没有阻挡得住工人们劳动的热情,房子不能盖,那就先把砖坯子做出来好了,晾上一个冬天,等到开了春儿,也就干透了,可以进窖烧砖了。
方淮心不用忙那些,她要做的就是培训新人,还有跟已经升做工程科长的原来工程队的王队长商量着,诊所要用多少药柜,多少柜台,多少张病床,多少个锅炉子,多少煎药壶,好提前把东西准备出来。
新人呢,一下子招了五个,赵雅丽医术学的好,主要负责看病。江彩霞药理学得好,主要负责抓药煎药,不过她已经进入怀孕后期,马上要生了。在还没有培养出来新人之前,还得方淮心管着。新人呢,方淮心是打算培养两个大夫,三个护士的。
大夫肯定是有基础的最好了。两百多个知青里面,除了周东方,还真没有有基础的。那就没办法,只能看慧根了。方淮心就先把知青和农场子弟里面二十岁以下,初中以上文凭的都给找来,问谁有意愿学医的,留下来的接近两百人里面,先做了一次考试,摸一摸底,看看有没有文化程度掺假的。然后每天在农场的宣传栏里面抄一段医书,让那些想考的人抄回去背,一个月之后再考试。成绩最好的两个留下。
护士呢,也是从那些人里面选的,只是护士就不只是看考试成绩了,还得看性格怎么样,有那炮筒子脾气的,肯定是不行的。
很快人就挑出来了。两男三女。医生考试成绩最好的两个不出意料的是两个男生。一个是新来的知青,叫王刚,另一个却是农场子弟,叫冯建华,七月份刚刚考中毕业,原本是很有希望考上大学的。只是这孩子倒霉,高考停了,就回来农场,场里也知道他是有名的学霸,赵场长已经安排他到学校当老师了。是他自己不愿意教学,到是觉得治病救人更有成就感。
三个护士里有一个是知青,原本方淮心一个都不想要知青的,虽然现在知青什么时候回城,还能不能回城,已经没人提没人念了,但是谁也不肯放弃哪怕一点点希望的。要是到时候知青抬腿就走了,那农场可是白把人培养出来了。还是范书记说,不能给人留话柄,得一视同仁。才停了一个。
“凭什么不要我?我要去告你们歧视,告你们私相授受。”周东方知道诊所扩招的人员定下来之后就又找来了。
“我还就不要你,去告吧。”她不找来,方淮心都快把这个人忘了。
“告就告,我怕你呀。”周东方来劲了。
那就去呗。考试是全场通知的,你自己不来参加考试,能赖着谁呀。推荐呀?不好意思,别说没人推荐你,就是有,你也不合适。还就不信了,革委会的例子在前,才过去几天啊,就有人赶跟她得瑟?
所以,方淮心一点儿都不担心,该忙啥还是忙啥。
人都定下来的,那就上课吧,借了学校的教室,也别白天上课耽误人家学生们上课了,就每天晚上讲一节课,前期需要教的东西也不多,主要还是自己背书。
还没讲几天呢,林场跟江湾屯又给送来六个人,说要跟着学。
那就学吧。
后来范书记也找方淮心,问她能不能让想学的人都来听课,便是只看个人意愿,不算是场里安排,不管学成什么样儿,都算是自学,学的再好,场里也不负责安排工作的。
学吧,她还能拒绝是咋滴。
不过这种不管分配工作的,来学的人也没有很多,就二十多个人,算是好学的人了。
也是方淮心这个医学班给范书记提了醒儿,人家接着就办了机修班,电工班,还办了驾驶班。
这些个班可是比医学班受欢迎多了,都是实用的,技术活儿,这年代非常吃香,学的人就多,每天下午五点开课,都有人早早的就到教室里占座。
孙小云的酱菜厂和李英的豆制品厂也都扩招了几十个人,全都招的是女工。因为都算是重体力活了,女知青们拿不下来,招的都是家属。
加上扩大的其他厂子招的人,农场的人一下子就有点儿捉襟见肘了。除了老人和孩子,差不多都有工作了。连养猪厂刘副厂长家那个因为冬天氽鱼掉到河里面冻得只剩下四个肢头的刘二子,都到砖厂计数儿去了。年前就记砖坯的数儿,年后就记生产的数儿。用嘴咬着笔在小本子上记,也算是有个着落了。
今年过年,外面的环境越来越不好了,特别是京城里,第一批的知青没有回家的。新来的呢,又都彻底跟工人一个待遇了,再加上全国各地的都有,东北的还好点儿,离家近,想回的也能回。再远的,真回不去。就是近的,也是各有各的难处,回家的少。
宿舍里满员着呢,黄芪来了就住不下了。只好方淮心去林场过年。罗玄跟胡魁带着慕易一块儿进山过年去了,林援跟夏天除夕的时候来林场吃了一顿饺子,帮着砍了不少柴禾,又打了不少鱼回来冻着,才回的宿舍。
这么长时间敲打下来,脑子不灵光的,也知道,吃到自己肚子里的,自己得到了实惠比什么都重要,知青二愣子们也早都被同化,该吃吃该喝喝,弄山货,打渔,比本地人都积极。吃饱喝足了,还能接济一下家里,才明白,以前那日子,就不是人过的。也知道,人家就是收拾他们呢。还有啥不老实的。
“其实成分不好有成分不好的好处。最起码,这些个孩子识实务,可能跟家教有关系,没有那么多唱高调的,知道自己得了实惠比什么都重要。”林援是这么评价的。
某种意义上来看的话,他这种说法也算是错了。
剔除了那些个老鼠屎之后,剩下的孩子,要么老实,要么就是成分不好,剩下的就是倒霉的了,当初分配的时候,也不知道按什么原则分的,反正是分来这个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地方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倒霉透了。来了之后开始的几个月也确实是苦。也就是最近吧,才发现人家当地的工人和百姓,那日子过得可比外面强多了。原来觉得自己多倒霉的,现在都恨不能烧香拜佛感念自己的好运气。
成分不好的那些个呢,父母不是当官的,就是知识分子,要么就是做生意的,或是地主富农啥的,一个个的,低调还来不及,都是低着头过日子,恨不能谁也别注意到自己才好呢。哪敢起刺儿啊,家里人都在遭罪呢,都恨不能两顿饭省出一顿来接济家里,哪还有心思想别的。
烦人的少了,日子轻松了,过得也就快了。
就只剩下当初寄匿名信举报的那个人,该知道的人都知道是谁了,只是那人谨慎,那件事情之后一直老老实实的,一直也没有什么把柄。那就慢慢熬着吧,总有机会的。
一开春,农场里就忙得热火朝天了。地已经开得差不多,再开荒也开不出来多少了,都是些零散的地方,之前藏着那五百多亩也给做到账里去的,再加上新开出来的五百多亩,报上去的六千三百亩就算是农场的全部耕地了。
山脚不方便种地,也别空着了,种果树吧。反正是能利用的都利用上了。
诊所的位置最后定在了学校的隔壁,因为要建的房子太多,农场的大院也往外扩了。学校原来就在居住区的边缘上,外扩的话,正好可空出来一小块地方。新建了五间的砖瓦房,又换上了玻璃窗,窗明几净的,光线也好,人在里面待着,心情都好多了。
单独一大间的药房,一间诊室,剩下的三间都是病房了,挨着后墙还接出两小间房子,一间做库房放杂物,一间就做厨房,诊所不用开火,工作人员都是在家或者宿舍吃完了早饭才来上班,中午有食堂,晚上又回家了。不过冬天烧炉子烧火墙平时烧个热水什么的,还要是有炉灶的。
办公区的房子也很快建好了,都是一样的砖瓦房。宽敞得很。
房子都建好了,接着就是春耕了。全都忙活完了,就六月份了。
省里来通知,让赵场长跟范书记去开会,今年又要跟农场分配知青,也不知道两位领导是怎么说的,反正最后上面是认可了农场不需要新人的理由。也就没在给分人。
全场都轻了一口气,去年新知青来了之后,折腾的那个劲儿,大家可没忘了呢。
七月份,最重要的事情来了。
省里给了农场两个推荐上大学的名额。林场里还有一个。
那就推荐吧。为了照顾知青,农场还特意规定了,从农场子弟里推荐一位,知青里推荐一位。
领导们也不独断专行,全场记名投票。
场里人投场里的,知青们投知青的。
这时候,就看出来人缘的重要性了。
农场那边儿,不是别人,居然是李小川。这孩子平时就是孩子王,眼头儿又活,老李呢,平时人老实巴交的,没什么脾气,谁家有个活儿啥的,想借个牛借个马去拉拉车拉拉犁啥的,他也不为难。这会儿可是用上了。因为票投得太散,李小川只得了不到两百票,居然就拔了头筹。
知青这边儿,中选的人,也很让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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