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斌说的是不知,而非没有,但就这一点就让张辂肃然起敬,这丁斌,是个坦荡之人,哪怕罪该万死,张辂也敬他是条汉子。
张辂看了看丁斌,眼神中多少有些复杂,但他还是摇了摇脑袋,对着丁斌说道:「陛下仁慈,来时特意嘱咐我,你若受不住,让我帮你解脱。」
张辂本以为丁斌会犹豫,可丁斌只是扭动了一下身子,便毅然决然的直接说道:「请杀我。」
此刻对于丁斌来说,死亡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张辂缓缓将绣春刀抽了出来,可内心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自己手中的乃是这世上的第一把绣春刀,自打蒋瓛将这把刀送给张辂,这把刀还从未染血,张辂想用这把刀去惩戒世上的不公,却不想今日即将初次见血,可要砍的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丁斌。
丁斌见张辂迟迟没有动手,嘴里也是再次催促道:「请杀我。」
虽是相同的三个字,丁斌这次的语气就要比之前急促好多,曾几何时,他也是鲜衣怒马的翩翩少年郎,也曾意气风发高中进士,可如今他只是即将死亡的囚徒。
他身上很痛很痛,但更痛的却是自己的内心,昨夜那一顿鞭子不仅将他的身体打得皮开肉绽,更将他的尊严抽打的稀碎。
瞅着满身是血的丁斌,张辂知道杀他其实是为他解脱,张辂将刀尖移到了丁斌心口的位置,闭上眼睛一刀刺了下去。
「谢……谢……」
这是丁斌最后说出的话,也不知是谢谢朱元璋还是谢谢张辂,亦或者是都有吧。
张辂没有再去看地上的丁斌,这也算给了他最后一丝体面。
张辂将绣春刀还鞘,一路走出了牢房。
王峕似乎是觉得他脸色不太好看,马上上前开口说道:「小将军不舒服么?怎么脸色如此难看?」
张辂看都没看王峕,只是低声回答道:「丁斌死了。」
王峕一脸错愕,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忙不迭地再次问道:「小将军你说什么?」
张辂再次开口道:「丁斌死了。」
这下王峕是真的慌了,他赶忙说道:「死了?丁斌死了?这不可能啊?丁斌怎么会死?」
张辂这才抬起头,对着王峕说道:「是我杀了他。」
王峕先是一脸的不可思议,而后又恶狠狠的朝着张辂质问道:「无知小儿,你知不知道丁斌不能死?如今他死在了牢里,你让我怎么跟陛下交代?你又怎么跟陛下交代?这件事稍有不慎,咱们一样会被斩首!」
听了王峕的话,张辂心中好像平静了不少,原来哪怕是贵为刑部尚书的王峕也怕死啊?张辂还以为像这样对生命缺乏敬重的人是不会惧怕死亡的。张辂开口说道:「是陛下的吩咐。」
这话犹如当
头棒喝,听了这话,王峕已经浑身颤抖起来,之后更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任凭周围的衙差狱卒怎么拉拽也没能将他拉起来。
张辂眼中充满了不屑,只觉得像王峕这样的人才是更应该死的哪一个,虽然不知道王峕是否做过坏事,但仅从他对他人生命那种漠视的态度就让人很不喜欢。
张辂一刻都不想在刑部多待,径直便往外走去,等走到门口,这才听见王峕那杀猪一般的嚎啕声:「呜呜……我命休矣……我命休矣啊……」
揣着供词,张辂一路进了宫,在朱元璋面前没什么好隐瞒的,他将今天的事情全都跟朱元璋汇报了一遍,又将供词递了上去,这才开口说道:「丁斌私吞国库钱财,确实该死,可他自始至终都没承认自己跟胡惟庸有什么交集,所以这供词也应该做不得数。」
朱元璋没有说话,而是直勾勾地看了张辂好一会,皇帝心中怎么想,没人知道,也没人敢猜。
过了约莫有两分钟的时间,朱元璋这才摆了摆手道:「这里无事了,你下去吧。」
张辂朝着朱元璋拱了拱手,便要退出御书房,可刚走到门口,却又听朱元璋说道:「明日朝会你记得过来。」
张辂回身,道了声是便退出了御书房。
今日的事情让张辂心中多少有些难受,他只想赶紧回家好好睡上一觉,谁知这才刚刚推开自家大门,便见一道剑光朝着自己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