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郑书昀这种和电工苦力活绝缘的贵公子显然无用。但如果是电线断了,裴楠作为略懂一二的入门汉恐怕也无力回天,必须让专业人士来操作。
裴楠看了眼手机,将近零点,便遗憾通知郑书昀:“今晚恐怕是修不了了。”
郑书昀道:“没事,我可以找个酒店将就一晚,正好躲我外公派来接我的人。”
不知是否错觉,裴楠觉得郑书昀着重了后半句话,于是下意识道:“别住酒店了,去我家住吧。”
他说完刚要继续补充什么,就听郑书昀道:“好。”
余下未出口的话悉数堵在喉咙口,裴楠愣了一下。
本以为按照郑书昀的性格,肯定会疏离又不失礼貌地拒绝他,让他免不了一番游说,谁知对方几乎是踩着他的话尾回答的,速度快得让他没反应过来,甚至在同一时间将手覆在了他后腰上,自然而然向前施力。
他心中涌起几分难以言喻的异样,在郑书昀掌心的推动之下,步履匆匆离开配电间,并未发现在当他从隔壁仓库回来之后,一旁漆黑的角落里多了把断线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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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为什么要关心我?”
离开昏暗的室内,外面的骤雨依旧未见停下的趋势,潮湿的空气再度包裹住皮肤,源源不断添上冷意。
思绪降温的刹那,裴楠方才惊觉自己居然脑袋一热,主动邀请了郑书昀去家中过夜。而这样的进展对于两个对立了十五年的人来说,未免有些太快。
因此在打开家门之前,他特意叮嘱郑书昀手脚轻一点,别被他爸妈发现。
郑书昀站在他身后挑眉,未置可否。
然而当裴楠做贼般打开门的瞬间,迎面对上的却是他妈焦急的面容。
裴楠受到惊吓般立刻抻直身体,略显慌张地问:“妈,您怎么还没睡?”
顾南枝看到儿子,明显松了口气,绷紧的神色顿时化作嗔怪,点着他的胸口道:“这要问你啊裴小楠,大半夜下着雨,你突然跟天塌了似的急匆匆跑出去,叫都叫不住,你妈能睡着觉吗?”
她说完看了裴楠身后的郑书昀一眼,脸上的担忧悉数散尽,显然是把郑书昀当做了定心丸。
裴楠也在顾南枝话音落定时蓦地望向郑书昀,恰巧撞见对方眼底一闪而逝的惊讶,似是在揣摩他妈那番无比夸张的话。
他顿感脸热,分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故作无事般对他妈说:“郑书昀家断电了,咱家有没有收拾好的客房借他住一宿啊?”
顾南枝抚了抚头发,不以为然道:“住客房干嘛,你床那么大,又不是睡不下两个人,在一个被窝里睡前还能聊聊天。”
裴楠被他妈生猛的发言震住了,半天才从嗓子眼里挤出四个字:“这不太好。”
顾南枝不解:“一起长大的发小睡一张床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问题大了!”
裴楠蓦地抬高音量,转头看向郑书昀,却见对方站在一旁岿然不动,表情高深莫测得像个锯嘴葫芦。
郑书昀这个只会在家长面前装乖的人显然是靠不住的,裴楠只得单枪匹马继续反驳:“我睡觉磨牙打呼,偶尔还来一套军体拳,您忍心让郑书昀跟着我受苦吗?”
顾南枝狐疑道:“我怎么不记得你有这些坏习惯?”
裴楠道:“小时候是没有,但现在有了,不信您哪天夜里去我房间观察一下。”
顾南枝懒得跟裴楠贫嘴,摆摆手道:“随你们,王姨休假不在,你自己去客房给小昀铺床。”
在玄关短短几分钟的逗留里,郑书昀全程未语,沉默地看裴楠奋力忽悠裴母,然后同他一道去了客房。
裴楠从大衣柜里抱出干净的床上用品,动作麻利地依次展开,头也不抬地教育郑书昀:“以后该拒绝的时候要懂得拒绝,别死要面子活受罪。”
郑书昀倚在桌边,如同观景般注视裴楠弯腰为他铺床的样子,并未上前搭手。他盯着那截从衣摆下露出的细腰许久,喉结滚动了几个来回,才沉缓道:“我们对‘受罪’的定义并不相同。”
裴楠手上的动作顿住,闷头道:“行了郑书昀,没有第三个人的时候就别演了。”
语调有些下意识地没好气,却也不似从前那般理直气壮。
随后,两人便都不再说话,直到突如其来的引擎轰鸣和急刹声划破空濛的夜色。
裴楠神色一凛,双腿快过大脑,三两步走到窗边往下看去,只见一辆越野车停在他家和郑书昀家之间,司机冒着大雨从驾驶座下来查看前轮情况,半分钟后又回到车上,驾车离去。
“在看什么?”
身后猝不及防响起低沉的男声,裴楠下意识转身,却没料到对方就站在他身后方寸之地,迎头对上那双正垂眸看他的英俊眉眼。
裴楠堪堪稳住心神,错开不小心缠绕在一起的视线,敷衍道:“没什么。”
“你以为是我外公派来找我的人。”这次,郑书昀换了陈述的语气。
被郑书昀看穿心思,裴楠表情有一瞬的僵硬,很快便故作从善如流道:“是啊,万一闯到我家把你抓走就不好了,显得我多没面子。”
郑书昀并未理会他这番不走心的回应,转而又问:“为什么要关心我?”
努力维护的心跳频率,终究还是被面前的诘问和身后的夜雨声搅乱,裴楠再度望向郑书昀波澜不惊的双眼,却意外捕捉到些许未曾见过的涌动。
紧接着,他听郑书昀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们已经成为朋友了。”
对方语气依旧平静,如同得出了某个不容驳斥的结论,充满了浓浓的郑书昀式独断和嚣张,倘若放在平时,必然能激起裴楠的逆反心理。
但此时此刻,裴楠只愣神半晌,便匆匆撂下一句“你说是就是吧”,随即一把推开挡在他面前的郑书昀,快步离开客房,并带上了房门。
略显沉重的关门声激起空气分子经久不衰的震荡,床上的棉被才刚刚套好,褥子还未抚平褶皱,床单也只铺了一半,入目之处都乱糟糟的,仿佛春风吹过湖面后,留下的某种小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