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书昀道:“无所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此时的裴楠暂未能听懂郑书昀的言外之意,认为郑书昀是死要面子,不愿承认身为大律师的自己也有思虑不周的时候。
他哼哼两声,将头埋进被窝,不再和郑书昀这个辩论鬼才争辩。
裴楠睡意来得很快,因为被子里充满了郑书昀身上那种干净清列的味道。
自第一次在郑书昀家的被子里闻到,他就很喜欢。
裴楠在郑书昀怀中睡了个短暂的回笼觉,醒来的时候,被窝里却只剩他一个人。
他揉着头发起身,看到一旁放置的新衣服,便拿起来穿上,趿着拖鞋走到门边,刚抬手要打开卧室的门,就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他立刻顿住了手。
房间隔音效果很好,若非外面的交谈太过针锋相对,他哪怕像现在这样耳朵贴在门板上,也很难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来人是郑书昀的外公乔仁和,显然不知道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说话也就没有拐弯抹角。
裴楠听了几句才分辨出来,乔仁和居然老早就知道郑书昀的性取向,让他趁早改掉不良生活作风,以免让整个家族脸上无光。
想到昨日乔仁和替他安排相亲,还赠他礼服,好像急于让他和蒋家联姻,裴楠没来由心生几分怪异。
郑书昀却并未表态,而是换了个话题:“我送您的寿礼,您应该已经看过了吧。”
“嗯。”乔仁和顿了顿,语气缓和了几分,“没想到你心里还算有这个乔家。”
郑书昀不为所动道:“乔氏目前遇到的危机,就是您手伸得太长所导致的。”
乔仁和身体老了,但思维还算精明,听出郑书昀这番不留情面的话的言外之意,重重叹了口气,没再说喜欢男人的事情。
郑书昀继续道:“我给您的东西,足以帮您和乔氏渡过难关,但同样的,也可以顺水推舟,让现状继续下去,甚至更糟。”
对话进行到这里便基本终止了。
裴楠实在有些想不通,这祖孙俩的关系为何如此冷漠僵硬,好像句句话都带着谈判的意味,毕竟郑书昀这么优秀,本应是长辈们的骄傲。
待乔仁和走后,裴楠才轻手轻脚打开门,看到不远处的露台上,郑书昀正站在那里,白衣黑裤,身姿挺拔,侧影却说不出的清冷。
裴楠走过去,站在门口,有些不知进退。
郑书昀点了支烟,夹在指间却没抽,回头看向裴楠时的目光透了些阳光的暖意,“是不是吵到你了?”
裴楠刚才的确听到了许多信息量大的内容,但他不想让郑书昀知道,他用这种偷听的方式获悉那些私事,便若无其事走上前,撒了个小谎:“没,我醒的时候,你们已经讲完了。”
两人一时没再说什么,并肩站在ru白雕花的栏杆边吹了会儿风。
裴楠闻见烟味,被勾起了烟瘾,见郑书昀点烟不抽,便直接从郑书昀手里拿过烟,弹落累积的烟灰,放进嘴里吞吐了几口,正起劲的时候,听见郑书昀说:“给我,我要抽了。”
裴楠叼着烟,含糊不清道:“你再点一根就是了。”
郑书昀垂眸盯着裴楠神色飞扬的眼尾看了半晌,目光又落在他红润饱满的嘴唇上,喉结急促滚动几下,抬起手,抽走他唇间的烟,含住被裴楠打湿的烟嘴,略微感受片刻,才吸入第一口。
快乐突然被剥夺,裴楠瞪着郑书昀,嘟囔了一声“小气”。
午宴十二点半开始,昨晚并未出席的乔琳也从国外赶来了,但裴楠依旧没有见到郑书昀的父亲——那个总是板着脸,好像思虑深沉的男人。
他忽然意识到,自从郑书昀成年独居后,郑父便鲜少出现了,乔琳也不再提起丈夫,分明许多年前,他们在他印象中是那样相爱。
午宴结束后,宾客陆陆续续坐游轮离岛,裴楠和爸妈共乘,并未与郑书昀同路。
第二天,裴楠照常早起,打算去挤公共交通,却发现郑书昀的车已经停在了路口,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驾驶座车窗伸出,四指并拢,向他轻招了一下。
裴楠下意识往前迈出一大步,而后收窄步子,像他第一次坐郑书昀车那样慢悠悠地踱到车旁,等郑书昀从里面给他把门打开。
坐进车里,裴楠道:“你早点说要给我当司机啊,我就不用起这么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