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绵绵,石池里的颜色鲜红的锦鲤正游得欢快。
有人踩着雨滴,走到其边上,伸手把手上的血迹给洗干净。
少年身姿修长,骨节生得长,低头拨动着水,惊扰了那自在游动的鱼。
水面上映照着那张脸,上面不知是伤痕还是沾染上干涸的血迹,恰好落在眼睛下面,显得俊朗昳丽。
只是不太高兴似的,眉目间有些冷意未消,和这秋雨一样带着寒,让人望而止步。
齐褚洗净了手,刚要抬头转身之时,头顶忽然落下了一把伞,帮他挡住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也好似被隔绝在外了。
亭亭玉立的姑娘撑着伞,站在他旁边,伞沿微微前倾,把他给遮了进去。
齐褚顿了一下,没看见人之前,反而自己先笑了一下。
“刚才走神了,竟然没听到小姐的脚步声。”
他的手刚出了水面,此时水珠顺着那用力的骨节,滑落到指尖,最后和雨滴一起落进了水里。
他手生得好看,尤其是这般放松的舒展开时,更加显得修长分明。
“你怎么知道是我?”许念移开了目光。
齐褚直起身来,他站直了,身量高,许念就要再举高一些伞,才能把他们两个都遮进去。
“因为除了小姐,这个时候没人会靠近我了。”他说话的时候,微微垂下了头,让自己不那么高,也让许念不用困难的偏过伞沿为他挡雨。
许念递给了他帕子,让他擦水,“我以为你要跟他们回去。”
“本就是等着解决他们,不至于半途松手”,看着递到面前精致的帕子,没接,垂眸看着许念,“小姐应该知道我刚才是干什么去了,若是弄脏了,我没有新的赔给小姐。”
许念也看着他,“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一次也没有,你可以不用有这样的顾虑。”
齐褚浅笑了笑,不再推拒,顺从的接了过去,“小姐应该听到了刚才那些人是谁派来的,此时回来见我,难道不怕被他们给看见,给自己留下祸患吗?”
听到了,他们说是陛下。
许念问:“你为什么不回去?”
“不喜欢”,他很随意的说出这几个字。
若是其他人这样说,许念会觉得没什么。
可是他很少表露自己真正的情绪,甚至时至现在,她不知道他看重什么,喜欢什么,又讨厌什么。
两世都不知道。
应该每个人总会一个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吧,像她喜欢糖炒栗子,齐玹喜欢白玉,他喜欢什么呢?
许念尚且还在走神,手中的伞已经被人接过了,他这才站直了身子,许念看见了他眼下侧颊上的那条血渍。
“上面溅了血,你要擦一擦吗?”她问。
齐褚顺着她的目光抬手,刚有动作,许念已经踮起脚尖帮他揩去了。
很快的一下,他甚至还未反应过来,许念已经站回了原位。
“小姐又为什么回来?”她应该离开,此时和家人待在一起,不该出现在这里了。
“是想要来看看我死没死?”
唇齿相激自然是很过瘾,可逞一时之快,过后毫无作用。
“我说希望你死的话是故意气你的”,许念决定把压在心口的话都说出来,她找不到缓解的办法,只能病急乱投医。
齐褚:“我知道。”
一直都知道。
他又问:“所以小姐现在好受一些了吗?”
“不好受”,许念细细数给他听,“我拧巴死了,一边想要你不好过,一边又在为自己说出的话后悔,我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毫无负担的,但是后来还是后悔了。”
“我确实想要杀你,以前想,现在想,可你把刀送我手里,我又会下不了手。”
两世都这么没用,前世就被笑了,可能现在还要被笑一次。
她垂下了眼,把自己的不开心收起来,因为觉得矫情过头了,也很丢脸,不想要被人看见。
齐褚沉默了一会,也说了实话,“那小姐知道我为什么敢直接把刀给到你手上吗?”
“为什么?”许念的声音闷闷的。
“因为我知道小姐不会真的下手”,齐褚声音说得徐缓,“所以是我有恃无恐先算计好了小姐,小姐可以不用有负担的。”
许念犹豫了一会,抬起头来:“除了这个还有。”
齐褚静静的听着。
“我说恨死你了是实话,想要你不好过也是实话,故意堵你也是存心的”,许念执拗道,“反正就是想要你也不舒服,想着既然我下不了手杀你,总要找回来点什么。”
“我想了很多,但只是想,只是说,没有做。”
齐褚耐心很好,能让她发泄一切的不痛快,“嗯,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