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层里,还有张二百两银票。”
从胡家出来时她还有几两体己,后来牵线搭桥,胡泰又给了几百两,还有半匣子银锞子,连带从头回给郑尚书的银子里昧下的五百两银子,为着郑蔚花的只剩这么些了。
而这藏起来的二百两银票,原还是为着等与郑蔚外任时路上用的。
她笑了笑。是真的觉着可笑。
“明日你去找找有没近日往通州去的镖局,咱们跟着镖局走。”
“姑娘……”
冬儿踟蹰,胡珊兰同她笑了笑,又摇了摇头。大梦一觉醒,不是不怨,也不是不恨,但她自问心机算计远不如郑蔚,那是个没心的人,不想被他吞的连骨头都不剩,离开是唯一的出路。这辈子最好死生不复相见,再无瓜葛。
一切都在悄悄且顺利的进行,冬儿打着去医馆的旗号每日出入,郑蔚前几日就已授官,果然去了翰林院,如今早出晚归,倒给了胡珊兰便宜。
数日后,一切安排妥当,只等郑蔚出门,主仆也从角门托词去徐内官府上探望胡珊兰的二姐,悄无声息的走了。
镖局押着货物,走的不算太快。往通州六七日的路程,胡珊兰大病尚未痊愈,路途颠簸吃了不少苦头,但离开盛京后,她渐渐放松下来,眼神有了些许神采,有了几丝活人的模样。
到通州这日,天靡靡的下了小雨。主仆与镖队作别,在客栈停留一夜,只等明日就登船南下。
胡珊兰选了最早的一班船,天不亮主仆就往码头去。这班船是商船,八成是货物,船客只有十余人,人齐就能发船。细软是昨晚托镖局的人已经送上船,主仆二人登船,胡珊兰才站上甲板,就听见了由远而近的马蹄声。
马蹄急促,胡珊兰望过去,渐渐变了脸色。
郑蔚策马而来,憔悴狼狈,神情焦炙。但郑蔚并没能到船前,旁边忽然出来几匹马将他拦截,还有一架极为华贵的马车。
“胡珊兰!”
郑蔚被拦,踩着脚蹬站起来用尽全力的呼喊,可胡珊兰却背过身去了。
清晨天还没全亮,码头上除了他们再无旁人。马车帘子掀开,余容雅慵懒的歪在里面,摆摆手,随从即刻拉弓,箭尖点火。
“郑六郎,你若安分,我就饶她一命。你若纠缠不休,我只能要了她的命了。”
她盯着胡珊兰,郑蔚看着那些一触即发的箭,死咬牙根,额头颈间青筋迸起,但他死死攥着缰绳,直到撤了木板,船渐渐远行,都没有再发出声音。
船走远,余容雅才呵的笑出声来。
“六郎,咱们是天注定的姻缘,我劝你还是不要瞎折腾了,我的耐性是有限的,这是最后一回。随我回京吧。”
郑蔚看着渐渐瞧不清的船影,眼底一片通红。
与郑蔚的这一面在胡珊兰意料之外。
她回身避开举动说明了她的选择,之后没了声音,直到船开了有一会儿,她才回头看了一眼。郑蔚骑马与那架马车一同离开了。
她冷笑了一下。
何必呢?
有些事情她也不能否认,郑蔚救不救她,郑昶都会对她下手,但在郑蔚有计划的举动下,郑昶的行为被催化,才有了寿宴那天的事。而她,是一枚至关紧要的棋子。
那天郑昶服食过五石散后癫狂的样子叫人害怕,以及匕首送进郑蔚身子时的血色弥漫,郑蔚是不假思索替她挡刀的,但哪又能说明什么呢?
或许他心里有她,但也有限。
至少他没放弃报复孟夫人和郑昶,以她作为代价。或许想过与她相守,但绝不是明媒正娶。
呵,廉价的很。
她在船尾吹了半晌风,到底大病初愈,咳嗽了几声,紧了紧斗篷便转身回舱房。只是才转身,腿上一软险些摔倒,虽急急扶住了,却还是碰到了人。
“对……”
“对不住。”
那人倒先道歉了,胡珊兰越发不好意思,抬眼望去,只见是位隽朗郎君,眉眼疏阔英气逼人,只是那双看向她的眼睛空洞无神。
胡珊兰莫名觉着这人有些眼熟。
他道过歉绕过就。胡珊兰才迈了步子,吹了风的膝盖越发酸疼无力,她扶着栏杆许久不敢动弹。
“要帮忙么?”
那位郎君竟去而复返。
“啊。”
胡珊兰怔怔的,赧颜道:
“不必了,多谢。”
他腰间佩刀,将带着刀鞘的刀递过来,胡珊兰吓得头皮都发麻了,他道:
“当拐杖。”
“谢,谢谢。”
胡珊兰接过刀弯腰拄着,才走两步,跟在身后的郎君问:
“你是不是姓胡?”
胡珊兰顿时警觉,他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