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她都记得,洞房花烛夜的时候,看着在龙凤烛火的照映下俊美逼人的他,她笑的幸福而满足;本以为,这辈子他们都会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可没想到,随着时光的流逝,她与他的感情早就渐渐化为虚无。
她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女人越来越多,看着他当着她的面宠爱着一个又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他是大魏的天子,富有天下;她是大魏的皇后,尊贵无双;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鸾凤和鸣、天作之合,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在无数个凄凉的夜里,她独自守着那个凤椅,孤独的居住在永和宫里已经二十年了。
他们看似是这世间最尊贵最恩爱的一对夫妻,可是她很清楚,他们早就开始渐行渐远,中间间隔的沟壑已经太宽太大了。
他给了她尊贵的身份,给了她后宫大权,甚至任由她在他的眼皮底下做一些龌龊肮脏的事;可是,他却吝啬的不肯给她最想要的——他的感情。
如今,看着眼前这个同样已经开始衰老的他,她发现自己,依然深深地爱着他,哪怕他现在已经没有了往日的俊美风流,可她依然无法自拔的喜欢着他。
他的一个眼神落在她的身上,都足够她兴奋开心许久而迟迟无法忘怀。
昭和帝眸光淡淡的看着站在龙案前痴痴地望向自己的姜氏,对她的这个眼神,他已经太熟悉了。
从他们第一次认识开始,她就一直用这样的眼神紧盯着他,连眨动一下都不会;曾经,他以为这样的眼神是充满了爱意的,这让他曾欢喜无比,毕竟被自己的妻子如此如痴如狂的喜爱着,这世上没有那个男人是不喜欢的。
可是,渐渐地他看清楚了她眼底的真正感情。
那不是浓烈的爱,而是深深地控制欲,可怕的占有欲,令人深恶痛绝的霸占欲。
他们已经做了数年的夫妻,他很清楚自己的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相较于爱着他,她更喜欢操控他;就像他现在坐的这个皇位,其实并不是他真正愿意坐上来,而是他的妻子太想当皇后,他被她推着、撵着、逼着走到了这个人间的至尊宝座面前。
现在,他的长子将要步上他的后尘,因为她想当太后,他的长子也将会成为下一个傀儡,为了完成她的愿望,一步接着一步,硬着头皮的朝着本就不该属于他的位置上走来。
面对着姜氏,昭和帝只有满眼的冷漠和心底翻滚的腾腾厌恶,只是她是皇后,他要顾全大局,为她留几分颜面;所以才会让她出现在他的面前,让她用他十分不喜的眼神看向他。
“皇后来找朕,是有何事?”昭和帝在淡淡的瞥了眼姜氏后,就又垂首手持狼毫笔,慢条斯理的在一份份奏折上写着朱批。
姜氏被昭和帝的话唤回神志,忙收起眼底的情谊,冲着昭和帝盈盈行礼之后示意瑢兰姑姑将滋补的汤药端上来,同时道:“臣妾听说近日皇上为国事操劳十分辛苦,所以特意炖了汤药奉上,希望皇上能够保重好身体,千万不要太劳累。”
昭和帝依旧是淡淡的瞥了眼放在龙案上的汤药,却是连动都不动一下,客气而又疏离道:“这种炖汤药的小事,以后就不劳烦皇后了;皇后主持后宫也同是辛苦,就不要再为朕的身子操心了;朕的身体状况会有太医操心。”
明明是看似十分温暖的话,可是姜氏却很清楚,昭和帝这是在拒绝自己;他现在,连自己出现在他面前都开始无法忍受了吗?
哪怕是她主动来找他,向他示好,他都不屑吗?
这么多年了,她默默的守在他的身边这么多年,他宁可跟那些狐媚子们缠绵恩爱,都不愿意多看一眼她吗?
一时间,怨愤和嫉妒立刻占满了姜氏的全部内心,她用力的攥紧拳头,任由漂亮精致的护甲套扎进自己掌心的嫩肉里。
但脸上却是笑容不变,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皇上体恤臣妾,臣妾感激不尽;只是照顾自己的丈夫是臣妾的应尽职责。”
听到姜氏这么说,昭和帝手中的狼毫笔陡然一顿,一大滴墨汁滴落在白色的宣纸上,瞬间就晕开了一大片。
昭和帝慢慢将头从奏折中抬起来,这时他的眼睛里,连冷漠都没有,只剩下一片冰冷:“皇后来找朕,真的只是来尽妻子的责任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算了,朕现在很忙,没有时间陪伴皇后一叙夫妻之情。”
姜氏脸上连最后的一丝笑容都快挂不住,她绷紧了嘴唇死死地盯着昭和帝。
还是站在一侧的瑢兰姑姑察觉到殿中的氛围有些不太对,鼓了鼓勇气,小声的杵在姜氏的身后,低声提醒她:“凌王殿下。”
被这四个字扯回理智,姜氏按下心里的酸涩,再开口说道:“皇上,臣妾听说凌王殿下已经离京数日,不知他现在可到了济州城?”
昭和帝冷冷的眼神落在姜氏的身上,思付了片刻,道:“按照老三的脚程,这个时间应该是到了。”
姜氏讪讪的笑了几声:“凌王殿下真是年轻有为,这般年纪就担下奉旨钦差的重担,前去灾地赈灾;要知道,如今的济州城可是比不上当初,更比不上京城,王爷这一去怕是要吃些苦头的。”
“他是皇子,吃苦也是为了造福万民,为朕分忧,也是他应该做的事。”
姜氏笑着:“是啊,凌王殿下年少时就被皇上你送到了战场上,虽那时年纪不大,可却在军中多次建功立业,至今边陲的将士提起他,都会连声称赞,夸赞这一切都是皇上你教的好。”
听到姜氏提起自己的这个儿子,昭和帝的脸色这才和缓了一些,连跟她说话的语气都不似先才那样生硬。